他们聚在一起谈论这些年的生活,几乎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了新改变。希尔维娅是其中说的最少的,她几乎把所有时间和精力投在了公共事务上。在人们或开怀大笑或酒杯相撞的间隙,冯·克拉姆男爵找到一个机会问她施季里茨的消息:“在战后您”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圈人都停了下来。罗玛莉用期期艾艾的眼神望着希尔维娅,玛丽·瓦西契科夫则握着自己丈夫的手。俾斯麦伯爵用那种担忧的神情看着她——这神情和冯·克拉姆男爵脸上的表情一致。
希尔维娅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宴会的女主人芭芭拉·霍顿戴着她的钻石王冠从一边走了过来:“他们都在等你呢。”
这话她是对自己的丈夫说的,冯·克拉姆男爵只得笑了一下,中断了刚刚的话题:“谁在等我?”
“洛克菲勒先生和他的儿子们。”芭芭拉·霍顿挽着他的手。
人们只得为她让步,各自笑笑表示毫无关系。只有罗玛莉没能掩饰住自己脸上失望的表情,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在他们之中,冯·克拉姆男爵是唯一一个认识施季里茨的人。此刻他离开了,人们也就失去了询问的借口。
芭芭拉·霍顿对人们笑笑,算作暂时的告别,但她的目光在触及到希尔维娅的时候,略顿了顿:“您脖子上的这串项链很好看是卡地亚的吗?”
“我不知道。”希尔维娅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条项链,在脖颈前是温润的珍珠项链,钻石流苏垂在身后。
“它的设计很独特,钻石也很闪耀。总而言之,我喜欢它。”她走到希尔维娅身边,“如果我出一万美金的话,您肯卖它吗?”
这失礼的行为震惊到了她的丈夫:“芭芭拉。”冯·克拉姆男爵低声喝止她,“别这样。”他用满怀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希尔维娅:“请您原谅,殿下,我的妻子有时候会这样”
“那五万美金呢?”没等希尔维娅开口,芭芭拉·霍顿继续道。
希尔维娅不确定是芭芭拉·霍顿的情绪不稳定,还是有意要挑衅:“我当您是在开玩笑,夫人。这是我的一位旧友送给我的”她抬起下巴,平静地看着芭芭拉·霍顿:“我们在战争后失散了。如果没有的话,或许我会嫁给他,成为他的夫人。”
“或许我可以再出高点,”芭芭拉·霍顿无动于衷。
“我以为你们早就开始吃晚饭了。”一个声音突兀地从一边挤进了人们中间,穿着漂亮的晚礼服的斯文森·杨出现在人们身边,“你不饿吗?凯瑟琳?我记得之前在研究所你是我们之中作息最规律的那个。”
“斯文森!”芭芭拉·霍顿笑了起来,她和斯文森从小就相识,“不对,我该叫你杨博士?你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
斯文森·杨对她摇了摇手指:“不对,我现在是杨教授。至于我为什么消失那是另外一件事情。对了,你不是要去找洛克菲勒先生吗?”
芭芭拉·霍顿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跳了起来:“是的,我们走。”
冯·克拉姆男爵如释重负地带着芭芭拉·霍顿走到了一边。斯文森叹了口气:“希望没有冒犯到你,凯瑟琳。芭芭拉不幸的生活和dupg彻底摧毁了她。她经常不理智。”
希尔维娅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晚宴结束之后,斯文森“顺道”送她回去。他们开着车在海边漫无目的地转了好几圈,斯文森才在海涛嘈杂的背景声里开口提起正题:“麦卡锡要解除我的安全权限。”
“没有使我惊讶。”希尔维娅低声道,这是长久的情报生活给他们留下的烙印,“圣诞节前夕,原子能委员会的保卫人员来到普林斯顿大学没收了奥本海默教授的文件。”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斯文森·杨轻声道,“你知道我当时在哪里吗?我在□□研究所——”
希尔维娅沉默地看着海水,一个故事像浪花一样浮上她的脑海:“你记得海森堡教授曾经为了自己教授‘犹太物理学’向盖世太保解释原因吗?”
斯文森用一贯玩笑戏谑的口气道:“那我比海森堡教授幸运得多,我的家长可以直接和艾森豪威尔对话。”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和艾伦都认为你应该离开美国,至少在麦卡锡失势之前不应该回来。我们都在评估麦卡锡在美国的影响尤其是在中下层这是难以估量的。”
希尔维娅摇了摇头:“你觉得希特勒是元首吗?不,元首只是一个幻影,一个附着在躯体上的光环,民众需要他。仅此而已。麦卡锡也是一样。只有他的影子上有一个裂痕,就很快会被粉碎。”
“我听到了什么啊,我亲爱的凯瑟琳。”斯文森看着她,“你打算对抗麦卡锡吗?”
“准确地说,我打算制造一个新的幻影。”希尔维娅略停了一下,“这个想法已经在我的脑海中盘旋很久了,这是一个社会实验。而且我自己无法完成,我已经和霍夫兰教授商讨过了。但一直缺乏一个好的人选。”她把目光放在斯文森身上,“在你来找我之前,我没有发现这么好的人选就在我身边。”
斯文森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你现在讲话的语气就像在实验室里挑小白鼠。”
“社会变革很快,斯文森。”希尔维娅看了他一眼,“而且,我并不是那个可能会被解除安全权限的人。”
名为“麦卡锡”的幻影很快出现了一道裂痕。奥本海默因叛国罪接受审查的消息一从国会山泄露,立刻在民众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在整个十年里,奥本海默是欧洲各个学会的成员,各种奖金和荣誉不断地向他涌去。在美国国内,很多名人堂都有他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