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的马车上,间隔也竖有棋子,不过旗子颜色要素些,也不能高过‘信安’二字。
这些小商人都靠信安有饭吃,自然要给面子。
队伍最后慢悠悠赶车的多是马夫杂役,车上载满从上京进来的货物。
这就信安商队。
队伍结构与传统商队不同。由石家领头,其他小商号缴钱让利,换来石家的人脉及情报资源。
此刻,领头马车中。
面目慈善、身材富态的石老爷身披皂色圆领团花袍服,依躺在铺垫柔软的被褥中,逐字细读《鸣海游记》。
是本关于鸣海州的志怪传说,正当石老爷看到鲛人对月流珠,啧啧叹奇时,忽然听到窗外有道洒脱柔和的嗓音。
他连忙撩开帘子,伸着头眯眼朝前方望去,只看到一道模糊不清的轮廓。
石老爷常年挑灯夜读,以至于现在百米的距离,竟连那人相貌都看不清。
只得扯着嗓子喊道:“老黄~老黄!你过来一下。”
一个骑着驴子的驼背老倌应声而来,脸上笑的褶子堆叠。
“哎~来咯来咯~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前方是不是有人在吟诗?哎~我这眼花的厉害,劳你替我看看吧。若是落魄的读书人,同路的话就捎带他一程。”
石老爷唏嘘着叹了口气,他自幼好读书一直想做官。
奈何大同商人地位低贱,士农工商,从商者三代不可参加科举!
这也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以至于石老爷不许儿子接任,只盼望其赶紧给他生个孙子考取功名。
老黄点头哈腰着恭维几句:“老爷心善!老奴这就去看看~”
毛驴跟着老黄多年,略通人性。用不着抽鞭子,只扯了扯驴右耳,四条蹄子便加速超过骏马。
未到跟前,遥遥便看到一人赤足侧卧着休息。打量两眼后又拐了回去,同石老爷回复道:
“回禀老爷,老奴方才看过了。那人穿着一身水墨长袍,说是道人吧,却又没戴道冠。年纪不大,却大白日躺在石头上睡觉。估摸着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
“懒汉?那不就必…”
‘管他’二字未说出口,商队已走近那人身侧。
开路的护队的刀身本已出鞘,在看到石上人后却险些失神。
却见那人:宽袍绘山水,两袖弄清风。前襟微敞亦儒雅,桃枝簪发美非常。赤足慵懒石上卧,依臂酣睡好春光!
似是察觉到石老爷的视线,那人紧闭的眼皮微微掀开一条缝,薄唇似笑非笑,朝他一挥衣袖算作打过招呼,并未多语。
直到车队走远,石老爷才回过神来,他怔怔盯着手中无意识捏皱的《鸣海游记》,心神激荡难耐。
那般逍遥自在、狂放不羁的姿态绝不似寻常人!
“老黄,快,快去!快去邀那位与咱们同行!!”
想了想,石老爷急匆匆就要起身整起衣冠:“算了算了,还是老爷我亲自去请为好!”
“老爷,您伤势未好!这等小事还是让奴去做的好!”老黄见石老爷要动,连出声止住。
见石老爷情绪如此激动,虽不理解,但毕竟是看着石老爷长大的,哪里舍得拒绝。
当即又补充道:“老爷您且放心,老奴必定把那位安排得舒舒服服的。”
“哎哎!那就好。”
石老爷起身时扯住了伤口,痛得冷汗直冒。这会擦着额头,连声音都是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