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砸落,风声益紧,忽有凤头鹰自天际掠过,留下一道尖锐刺耳的鸣声,于暗夜中回响。
姜棣棠捂好面罩大步向外跑去,一路上还要避开子夜巡视的宫人,当真是刺激。
此情此景,棣棠忽然觉得,很适宜杀人。
月黑风高杀人夜。
瑶泉殿乃太子寝宫,谢明霁夜半相约她至此观戏,倒是激起了姜棣棠的浓厚兴致。
她真是越来越期待这场好戏了。
行至瑶泉殿,棣棠未遇一人,伫立良久亦未见任何动静,正心疑谢明霁是否写错了地点,就忽见二人鬼祟近殿,手上还拿了什么东西。
姜棣棠疾闪身,匿于正门之树后,她这衣色与夜色相融,若旁人不细观,倒也难瞧见她。
那两人亦不例外,只放轻脚步快速朝着殿内行去,姜棣棠隐隐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此名单所列,皆是权要之辈!殿下若是能将这些人抓到手,我看那三皇子再拿什么同太子殿下争斗。”
“可不是。”另一人则掩口而答,声虽微而清晰:“且查知,今日箭伤太子者乃宋樾,宋圻之子!可说来也怪,那宋樾素来为咱们殿下马首是瞻,何故反行此等悖逆之事。”
原先那人附和续道:“谁说的准呢。我同你说,我昨日才查到那日与三皇子同去死牢者,竟是惠宁县主!你道这惠宁县主知悉了多少?倘若我们将此事报于殿下,殿下会作何决断?”
姜棣棠眼睛蓦地瞪大,扶着树干的手都收紧了几分。
谢徵若是知晓……
“这谁又知晓呢。那惠宁县主可是太后认的义孙女,是季家承认的孙辈啊。还是陛下钦定的太子妃呢,理应与我们殿下同心才是,或许她仅是去探望姜洄,并无他意。”
“我以为不然。无论惠宁县主是否知悉,以殿下多疑之性,恐亦难容她。一个人而已,纵身份高贵亦非公主,死则死矣,谁又会深究之。”
是这样。
姜棣棠心跳都滞了一拍,窒息之感骤至。
以谢徵的性子,他绝不会给自己留隐患。
会取她性命,一定会。
姜棣棠眸光顿时就沉了下去,突然明白了谢明霁话中的看戏究竟是何意。
恐怕是他事先就预知今日结局,故意将这难题抛给她,自己匿于暗处观姜棣棠如何应对。
困兽之斗。
谁是困兽。
姜棣棠眼见着那两人敛声,皆摇了摇头,便踏进了瑶泉殿。
她不能死。
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姜棣棠死死捂住心口,只觉得指尖的温度都跟着退了下去。
哪还有半分燥意,分明是如落冰窖,寒意层层而上,激得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雨势渐大,透过树梢滴落在姜棣棠身上,一颗一颗,打的人生疼,亦使人神思清明。
全都敲在姜棣棠心上。
下一瞬,姜棣棠眼神变得阴沉无比,似还带了些从未于她眼中显露过的凶戾。
她毅然抬步跟上了那两人,由殿门至正殿,路途尚长,眼见着正殿之内未燃灯火,她猜测谢徵应是已歇下了。姜棣棠脚步放得极轻,加之有风声雨声雷鸣声作扰,未曾引起前面二人之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