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将晚膳用过,应灼就捧了个盒子进来置于姜棣棠面前,说话前还四处张望了一下,贴近姜棣棠耳畔轻言:“姜四娘子,殿下给您送了东西过来。”
彼时姜棣棠正嫌这南境太热,虽有侍女打扇而犹觉不凉,静坐殿中亦汗如雨下,今又热得头痛,遂唤蓝溪差人去问行宫之内是否尚存冰块。本就躁得心慌的人眼下心情也不见得好,听了应灼的话只懒懒地摆了摆手,唤殿内侍女皆退下,随手启盒:“什……”
姜棣棠话语未竟,自己便噤了声,她看着盒子里的东西哑然了一瞬,继而举目向应灼,眸中满是疑问,玉指轻指盒中问:“谢明霁给我的?”
“是。”应灼认真地点头,神色无有半分诧异或奇怪,更肃然加言,“殿下还说让您今夜穿着这身衣裳去赴约。”
“什么意思?”
姜棣棠的莫名几欲溢于言表,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慎触及桌子,突如其来的冲撞使那茶盏中的水都倾洒而出,而棣棠则痛色满容,掐腰而立,竟忘言语,引得应灼连忙伸手扶她:“姑娘没事吧?”
“无碍。”
姜棣棠摆了摆手,显然是被撞的不轻,脸色都白了些许。在应灼的极力劝说下她又重新坐下,稍缓片刻,方启口问应灼:“让我穿这个?他是要杀人还是要放火?”
“属下不知。”
应灼一脸严肃地摇头,她只负责将话传到,余者一概不知。
姜棣棠以手扶额,神色一言难尽,然好奇心起,欲知谢明霁究竟欲作何。
她从盒子里将那身夜行衣取出,展开抖了抖,于身前比划一番,点头称许:“尺寸合身。”
姜棣棠将衣服放下,犹存疑色,歪头问应灼,尾音上扬:“你家三殿下平日里都是干什么的,出个门还要穿身夜行衣?”
应灼朝着姜棣棠拱手,面露为难之色:“属下当真不知,姜四娘子今夜去看看便知。殿下行事无须向我等知会,我等只遵命而行,更何况现下应灼是姑娘的暗卫。”
“我的暗卫?”姜棣棠笑了声,眸中闪过异色,似在戏谑,然其声转冷,“我的暗卫会向谢明霁汇报我的行踪,你说是吧,应灼姑娘?”
应灼愣了一瞬,随即单膝跪地拱手,毫无反驳之意,亦无意外之色,只郑重地向姜棣棠请罪:“属下知罪,请姜四娘子责罚。”
“罢了。”姜棣棠未再为难她,伸手将人扶起,恰逢蓝溪携婢女数人入内,手中皆捧物什,遂未多言,“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既然命你随我左右,那便同蓝溪无异,私下里与我都是姐妹。你如何行事我俱不干涉,唯求不背叛我即可。”
应灼有些受宠若惊,看向姜棣棠的眼神都变得亮了些许,声音激昂:“姜四娘子放心,属下定当忠于姑娘,绝无二心。”
姜棣棠颔首,见婢女们将冰桶摆放于殿内四隅,又呈上冰镇之食,她微蹙眉宇,出声问:“我殿内冰块之份例竟有如是之多?”
“回姑娘,奴婢去取冰时,恰逢淑妃娘娘与太子殿下,闻知姑娘畏热,乃将各自份例之半赠予姑娘。还有容淑公主和三殿下,许是后来从淑妃娘娘那儿听闻了此事,亦遣人送来冰块,故而有此数量。”
姜棣棠略作沉吟,终未再言,挥手令众人退去,独倚桌沿,闭目养神。
他们乐意分,她也乐意接。
还是冰块多的地方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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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天气不定,白日仍觉闷热难耐,现下便是黑夜如帷,月影难寻,远方隐隐有闷雷滚动。
今夜风大,枝头绿叶随之摇曳,凄厉之声阵阵。
澄碧殿内静的出奇,姜棣棠早言困倦欲眠,遂遣一众侍女们亦各自回房休息。如今她独听窗外风声呼啸,却觉有些骇人,似有什么令人畏惧的东西在朝她逼近。
明火燃暗醺,映照人影,姜棣棠于殿内更衣束面,而后悄然打开房门,四顾无人才疾步朝外去。
也正是行至院内,姜棣棠才突觉手背上有丝丝凉意。
下雨了。
闷雷声连连,犹如在姜棣棠头顶轰鸣。她脚步稍滞,此行未召任何人,便是应灼亦未随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