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周没吭气,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过去看看,不行拿袋子装着放后备箱。”官衡难得从他孤僻的儿子身上感觉到被需要,立刻站起来,扯了扯坐皱了的衣角,不忘和谢以知会一声,“我去帮这孩子收一下,待会儿再找你喝茶,失陪一会儿。”
“您自便。”谢以笑笑。
官周看着他爸出去,就想跟着走,却听见谢以在背后叫他:“等一下。”
他疑惑看过去。
谢以问:“英语竞赛在什么时候?”
官周不知道他问这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九月三号,开学第三天。”
谢以应声:“好。”
“?”官周莫名其妙,“好什么好。”
谢以弯了弯嘴角,背后是模糊不清的山景,光线很暗,将边缘都变得柔和。
“好的意思是,我会去看。”
官周半天才憋出一句声音不大的“随便你”,继而毫不犹豫地出去关上了门,给里头的人留了片没人打扰的静土。
他本是想去院子里,坐秋千上再待会儿,走到门口突然看见谢韵坐在树底下。
女人一身优雅的丝绸长裙,哪怕在这样不见天光的天色下衣料仍旧折射出昂贵的粼纹,浅青色的裙摆被提在小腿往下,露出光洁雪白的脚踝。
此刻却坐在矮凳上,乌黑的长发敛在耳后,手里握着一把突兀简陋的蒲扇,小心翼翼地冲着药炉炉膛里扇着风。
这活儿本来是陈姨做,只偶尔谢以兴致高些的时候会自己来。
官周当场就想走,脚步一转,踩上了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进来的枯叶,发出“吱呀”一声响,在只有风声和燎火声的院子里,异常突出。
“小周?”谢韵耳尖动了动,转头看过来,错愕了一瞬,又马上调整好,依旧是一副柔和的模样。
“……”官周脸色骤冷,迈步要走。
谢韵匆匆放下蒲扇,招呼陈姨过来接手,提着裙子小跑着跟了上去:“小周,你等等。”
耳后的脚步声慌忙,谢韵这种人前人后都对自己高要求的人,哪怕是在家里穿的家居鞋都是带跟的,蹬在地上“嗒嗒”的响,小跑起来更像踩在人神经上,让人担心她一快就要崴脚。
少年人高腿长,两步抵她三步,一脚能迈三阶楼梯,要甩掉她非常容易。
官周额角跳了跳,一口气几步跨上了半条阶梯,却又蓦然停住,冷脸转身,目光从薄薄的眼皮下投出,落在楼梯最底层的谢韵,很不耐烦:“你有什么事?”
谢韵刚扶上扶手,正要上楼梯,本以为得费劲追上,现在突然降了速,身子微微前倾,轻声道:“小周,可以给我几分钟吗?”
她这话问完,看见少年近乎是灵魂都挣扎了一下,乍一看他的脸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甩袖走人,又或是恶言相送。
她屏气敛息,在心里嘭嘭直跳的紧张之中,听见少年语气极恶劣地开口:“快点说。”
谢韵松了口气,笑了笑,手从扶梯上收回来,往后退了几步:“我们坐着说吧。”
“……”
谁要跟她坐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