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在一年期满的前一个月,贺怜怜给钱司主送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钱司主最爱吃她做的白糖牛乳糕。
她见钱司主心情不错地吃着糕点,便试探地小声问道:“司主,能有什么办法留在咱们教坊司吗?”
钱司主了然开口:“教坊司的管事、教习都是宫里指派下来的,想留下只有先进宫,然后等指派。”
贺怜怜抱怨道:“那司主为何不提前告知我?若知如此,半年前第一次竞选时,我就应该早些进宫的。这样日后也能早些回来。”她自己拿了块糕点自顾自吃着。
钱司主笑她,“你觉得你当时够格进宫吗?”
贺怜怜瘪嘴说道:“我知道司主会帮我的。”
钱司主错愕转头看她:“我和你说过,别指望依赖他人过活,而且我也不会帮你,这样不合规矩。”
贺怜怜撒娇道:“司主又不是别人,肯定会帮我的,你最是嘴硬心软,和我娘一样口是心非罢了。”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之后,转身出了钱司主的屋子,从她欢快的脚步就能看出此刻她是多么愉悦。
即将进行最后一次入宫考试前,贺怜怜还笃定地认为钱司主一定会把进宫名额之一留给自己,由钱司主亲自推选举荐入宫。因为这几日钱司主总是提醒她要小心谨慎,别有任何差池。
没过几日,宫里来嬷嬷要接走最后两名举荐的官奴,因是教坊司司主亲自举荐去做大宫女的,所以宫里会来人看看品智。钱司主上交名单时,那嬷嬷突然发现自己的腰间玉坠子不见了,最后却在贺怜怜的房间找到,贺怜怜百口莫辩被迫认罪。
贺怜怜以为自己的名字会被替换,谁知她只是受到了鞭笞责罚。在当着所有官奴的面受罚完毕之后,贺怜怜才想明白原来自己的名字从来都不在推荐名单里。她不甘心、不敢信,拖着血肉模糊的背爬向坐在远处观刑的钱司主脚边。
贺怜怜倔强地抬头问道:“我真的没有偷拿那枚玉坠,我是被陷害的!”
钱司主冷淡地问道:“你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吗?还是你知道陷害你的是谁?我三番两次告诫你要谨慎,叫你别出错,你却还是落到如此下场。你一个罪籍官奴,没证据有什么资格喊冤。记住了,我为主,你为仆,你更没权利让我相信你。”
贺怜怜无力地问道:“我的名字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在推荐名单里?”
钱司主面色如常地回答:“是,就你这性子,进宫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何必白占名额!”
贺怜怜苦笑道:“原来你没有骗我,你终究和我娘不一样!”说完她就昏死在了钱司主脚边。
钱司主对坐在边上的嬷嬷说:“姐姐,你看如今罚也罚了,日后我定会管教好她。此事不如就此揭过,如何?”
那嬷嬷淡淡地笑着说:“今天你既开口替她求情,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免得伤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但你自己司里的事可要处理好了,你可要清楚我们吃的是皇家的饭,这里头可容不得有半分不干净的东西混在其中。”此话也说明了她知道是有人故意陷害。
钱司主起身行礼道谢,随后那嬷嬷便带着两个早就选好的官奴回宫了。
当晚贺怜怜还在昏迷中时,教坊司就连夜送了两个官奴去城外京郊的乐营。
贺怜怜醒来后专心养伤,在一年期满之前,自己选择去了乐章台做官妓。临走前,钱司主还来劝过她,但她并没有见钱司主,就像她醒来之后不再提陷害的事一样,她都选择了沉默。她并不知道其实钱司主早就为她选好了去处,准备将她托付给自己的一位京城好友。
贺怜怜率先从回忆里出来,说道:“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死板。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如今也算是处理此事的话事人,您不会这么点面子不给我吧!”
钱司主回神说道:“若你私下挑中了愿意的还好,若是挑中了不愿意的你该如何收场?”
贺怜怜无所谓地说:“收场?司主莫不是和我在说笑。我能挑中她们是她们的福气,她们不过是罪籍官奴,有什么资格同我说不,又有什么权利看我如何收场?”贺怜怜看着钱司主的表情,心里痛快极了!她这么多年拼命爬到这个位子,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她已经不想知道,为何自己的名字不在举荐名单中,不想知道为什么当时两人都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却还是把她当众鞭笞得皮开肉绽。
她信步上前,只问了钱司主一句:“司主,您后悔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