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淮颔首:“自然。”
姜初妤目光向下滑,落在他不自觉将手隐在身后,眉尖微压,转过身去:“那水备好了的话,叫人来同我说一声。”
她走了几步,突然停步一回头:“麻烦夫君了。”
顾景淮还是那副姿势立在原地,没有要随她过来的意思,又点了点头,示意她听到了。
流苏垂下,互相撞击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
姜初妤靠在墙边,细眉向下蹙着,心事重重地咬着唇。
夫君从醒来后言行举止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怪,明明昨夜还那样缠绵,没道理今日就对她腻了。
除非……他恢复记忆了?
这个念头一旦种下,就再也拔除不掉,不安在心中疯长,好不容易酿出的甜蜜掺了苦,不敢再去回味。
“夫人,热水备好了。”
侍女来请她去浴房,路过方才顾景淮站过的水盆架旁,她只看到地上的点滴水渍,人已不见了踪影。
她悻悻收回目光。
罢了,他爱去哪儿去哪儿,爱找谁找谁好了-
热气氤氲的浴房中,琉璃砖砌成的浴池可容纳至少两人入内,想必当初建造时,考虑得很周全。
又有什么用。
姜初妤看见满池热水,忽然恼了,没注意到她刚进入时,房门处微弱的异响。她屏退侍女,一个人脱下衣裳沉入水中,闭眼凝气。
浴房修得跟镇国公府东厢房内的差不多大小,布置上除了浴池也几乎照搬,房中四角皆放着四张白色屏风,上面图样分别为梅兰竹菊。
就在她斜后方靠近房门的竹屏风后,顾景淮不可置信地探出双眼,不知所措了。
她怎么这么大意,竟没看见他?
方才在卧房中,他眼睁睁看着她掀开流苏帘离他而去时,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叫嚣着要追过去,可真到了跟前,脚下却如生了钉子,怎么也抬不起来。
反倒不如不恢复记忆了。
他不知道,当他站在流苏帘前死活吐不出那句“夫人我们一起入浴吧”时,姜初妤就在不远处的墙面上靠着,隐隐害怕他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没办法,既说不出口,那便付诸于行动。
顾景淮先一步闪身入了浴房,松了腰间系带,襟口只遮住半壁春光。
他站在屏风后,假装此刻正面对着她,清清嗓说:“皎皎……我们一同入浴好么?”
这样口气太软。
“为夫也与你一起。”
太强迫了。
“你难道不想等我一起?”
这个太……总之不行。
顾景淮不禁嗤笑一声,暗骂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可随后,他笑容僵在唇边,缓缓收敛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想与夫人一同沐浴,甚至还想重温昨晚的那事。
他当然也记得,在记忆出现混乱之前,他就奔去深山荒庙中不由分说地吻了她。
我就是心悦她,怎么了?
他对自己说。
然而,当浴房门被推开,身子又软又懒的美人夫人进来的瞬间,顾景淮屏住呼吸蹲了下来。
他心跳如擂鼓,手握成拳,青筋若隐若现,像蛰服的野兽,只待一个出击的契机。
顾景淮耐心等候,可就是等不来她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