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无需回门,时霁对忠武候府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在,也乐得免了这套流程。太子妃已经入主东宫,按理说应当管理起宫中琐事。但时霁每天晚上应付燕闻屿都快耗干精力了,更懒得管这些事情,燕闻屿自然事事顺他,交代起东宫官来处理俗务。
婚后两月,天气转凉,时霁与万亭明在亭中对弈。时霁刚执白子前进一步,侍从便从院外急匆匆地跑来,通传道:“殿下,太子下朝了。”
时霁是男子,所以不称娘娘,宫内宫外按照吩咐像称呼燕闻屿一样唤他为殿下。
一听到侍从的话,时霁立即丢到了手中棋子,懒洋洋道:“不玩了不玩了。”
“怎么不玩了?”万亭明不甘心道“继续,我难得快要赢了。”
见万亭明兴致高涨,时霁也不忍拂他的意,三心二意地陪着他继续手谈。半刻钟后,对面之人动作渐缓,神色中带上了一丝犹豫。
这时,从旁边探出另一只手代替他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
万亭明眼前一亮,赞道:“好!”
时霁扔出一颗白子丢到燕闻屿身上,故作玩笑道:“你帮谁呢?”
“帮你,”燕闻屿连朝服都没换就挨到时霁身边坐下,笑着开口“我先把舅父扶起来,之后让他输得更惨,这样你赢起来也更痛快。”
万亭明还在琢磨燕闻屿方才那一步棋,闻言不可置信道:“什么?”
时霁笑开,把头靠到了燕闻屿的肩膀上,突然耸了耸鼻尖,道:“好浓的桂花香。”
燕闻屿拿出油纸包的一盒糕点放到时霁面前,一边替他打开一边解释:“下朝路上途经香点斋,替你买了些他家的桂花糕,尝尝?”
时霁扬了扬下颌,燕闻屿会意,亲自捻了块糕点递到时霁唇边,另一只空着的手放在他的下巴处替他接着碎屑。时霁小小咬了一口,评价道:“香,就是有点太甜了。”
燕闻屿把剩下来的桂花糕塞到自己嘴里:“那下次给你带点别的尝尝。”
两人说话间,万亭明又落下了一子,燕闻屿用余光瞟了一眼,笑道:“舅父这步棋走的难得有几分高明。”
万亭明不满地敲了敲棋盘:“夸人就夸人,加个‘难得’是什么意思?听着不像是好话。”
时霁也笑了,用手肘怼了怼燕闻屿:“你养出来的对手,你自己对付。”
“这是自然,”燕闻屿回答,代替时霁和万亭明对弈起来。
万亭明一边斟酌着棋局,一边企图转移燕闻屿的注意力,故意开口:“阿霁喜欢吃荔枝,最近怎么没看到他吃?看来当这个太子妃也没什么好的。”
燕闻屿:“泉州盛产荔枝,前几月大旱,没有像往年一样上贡。”
说起荔枝不知为何时霁红了红脸,燕闻屿自然察觉到了时霁的不自在,凑近小声道:“太子妃,前几日的荔枝没吃够吗?”
时霁暗中白了他一眼,因为害羞反而问责起万亭明来:“舅父,喜欢吃荔枝又不是什么值得张扬的事。泉州没有上贡要是让太子为我费尽心力地找,不知道外头要把我传成什么样的祸国妖妃了。”
万亭明哼笑一声,反驳:“难道让太子在下朝路上亲自下马替你排队买糕点就不惹人说闲话吗?”
时霁语塞。
万亭明又道:“不过泉州大旱一事……太子你怎么看?”
皇帝年事已高,再加上过度思念先皇后忧思郁结,近年来小病小症不断。泉州大旱不是小事,近来在朝堂上闹得热火朝天。光是处理方案百官就定了几十个章程,可至今没有定论。
其中争论得最响的就是赈灾人选,燕闻诚自成婚后开始脚踏实地,如今也算是有功绩加身。他的母族在朝堂上势力庞大,若真想把这个差事揽到自己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泉州是大邕的富庶之地,万一燕闻诚想通过这一招收买百姓人心,也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听到万亭明的话,燕闻屿自然懂得了他的言下之意。他一笑,坦然自若道:“舅父,驭人如下棋。”
话音刚落,万亭明看着棋盘满眼的不可置信。
燕闻屿:“这一局是我赢了,承让。”
此局,一击致命。
万亭明的脑海中顷刻间响起了燕闻屿方才对时霁的话——“我先把舅父扶起来,之后让他输得更惨,这样你赢起来也更痛快。”
万亭明丢下手中的黑子,叹道:“太子棋艺精湛,我输得心服口服。”
闻言,时霁伸出双手探到万亭明面前,笑吟吟道:“舅父,彩头。”
万亭明觑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次又要什么?”
时霁含笑道:“要执掌万家军的兵符。”
万亭明:“……”
第二日朝会,文武百官再一次就泉州事宜展开激烈的讨论。以刘丞相为首的文官上表请愿,恳请太子出面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