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前的一切事宜都由礼部和东宫主事官员筹备,大小细节逐一敲定,莫敢不仔细。毕竟是皇家喜事,京城中的百姓除了部分蒙受大赦恩典的人外,其余就只知道受封的太子妃是柱国将军万耘的外孙,忠武候府的大公子,剩下则一概不知了。
直到八月廿三那日,迎娶太子妃的銮驾游过长街,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后面的人只能在口口相传中想象出前方的盛况。
十里红妆,毫不夸张。
据说太子妃的嫁妆有好几百抬,最后一批嫁妆还没出府,最早一抬的嫁妆早已入了东宫。
时霁的嫁妆除了忠武候府给的,大多都是燕闻屿送来的聘礼,皇帝赏下来的赏赐也占了大头,更别说还有万家的添妆,这样一来东西简直多到可怕。不算上金银珠宝、玉器瓷瓶,看不到田庄商铺清点起来同样价值连城。
不过这些不足为外人道。
吉时一到,换好喜服点好妆的时霁在礼官的搀扶下出府。司仪的女官年近不惑,望着时霁难得上妆的脸感叹道:“太子妃您今日可真美。”
时霁得体一笑,微微颔首。
一行人刚步出南院的半月门,就撞上一身红色的內侍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他手忙脚乱的扶住头上的帽子,气喘吁吁道:“快……快……”
“慌什么,”女官面露不满,小声斥责道“吉时未过,时辰还早着呢。”
“宋大人,不能再慢了,”內侍回答“太子殿下带着銮驾,已经快到忠武候府的大门口了。”
宋女官不可置信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亲迎?”
內侍点头如捣蒜。
大邕朝太子娶妻无需亲迎,太子只用在太和殿等着八抬銮轿迎太子妃入宫,拜见皇上后领册封旨意,再于大殿上接受百官朝贺即可算是礼成,之后的所有礼仪都会在东宫里完成。
大邕开国几百年,还从来没有过太子出宫亲自迎娶太子妃的先例,所有人被燕闻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难免慌乱起来。
一众人里最平静反倒是新人,时霁按捺下心中悸动,出声道:“宋大人,一切照旧即可,我们动身吧。”
宋女官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顷刻间便镇定下来,对着时霁躬身道:“太子妃,请。”
忠武候府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震。时霁刚一出门,宫内的銮驾就到了,他一抬眸,就看到了骑在黑色骏马上,一身红装向他迎来的燕闻屿。
燕闻屿过去多穿玄黑,只有上朝时的朝服是明亮的杏黄色。他今日红色喜服加身,衬上眉宇间的喜色,俊美更添几分。燕闻屿模样生得好,只有朝中的百官和勋贵知道。此时赶来凑热闹的百姓被太子的英俊冲击得晃神,不由得在心底感慨一句君威甚严,不敢逼视。
燕闻屿的俊美是流水淌落花,看似风流多情实则不可强求。而现今这份多情随着他的眼神一丝不差地递给了时霁,满满诉说着太子殿下的偏爱。
所有人顺着燕闻屿的视线看向时霁,被一身赤色身穿喜服的太子妃惊得微微晃神,反应良久才打心底真诚地感叹一句——太子和太子妃,确实般配。
太子妃受封时不戴喜帕,时霁是男子,遮面的规矩更是没有遵从的必要。和燕闻屿相反,时霁平日里穿赤色的机会很多,燕闻屿见过他穿红色的骑装,也亲自为他披过火红的大氅,可再见到穿着喜服的时霁时,心还是震了震。
时霁见燕闻屿为自己出神后抿唇一笑,正要在宋女官等人的搀扶下上銮驾,突然便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朝自己伸出了手。
燕闻屿身量高,手掌也很宽大,手指细长,掌心明晰。时霁一愣,反应过来后没有犹豫,直接把手放在了对方的掌心里。众人只见太子妃红色的嫁衣在空中翻飞,好似展翅的凤凰,下一刻他便被太子从身后环抱住,整个人拥到了怀里。
宋女官见状当场就要晕倒,疾呼了一声“太子殿下”,就连戴着面具一同来迎亲的万亭明见状都变了变神色,压低声线制止道:“殿下不可,这于理不合。”
燕闻屿护住时霁,视线环顾在场所有人,扬声开口:“太子妃与孤宠辱一体,同享千秋万岁,有何不可?”
语罢,带着时霁御马离开。
“同享千秋万岁”的分量太重,饶是知道燕闻屿对自己情意深重的时霁也被这句话冲击的晃神,晕晕乎乎地走完了接下来所有的流程,就连太和殿上燕闻诚那晦暗不明的打量都没吸引他半点的注意力。
东宫太子寝殿内龙凤烛高燃,合卺酒微微呛人,但时霁却只能感受到和他隔了半寸燕闻屿面庞的温度。礼官侍从们齐齐退下,时霁和燕闻屿两人相互对视片刻,心照不宣地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一吻结束,时霁的手被燕闻屿抓住,十指紧扣握在了一起。燕闻屿一边揽着时霁的腰把他往怀里扣,一边在他的脸颊唇角边轻啄,低叹道:“好甜……”
时霁嘴里还留存着合卺酒的酒香,闻言反问:“说的是酒吗?”
“说的是人,”燕闻屿回答又问“用的什么口脂,好甜,有股花香。”
时霁:“是宫里嬷嬷替我上的妆,用的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