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消息传回东宫时,皇帝让燕闻屿出发去往泉州的旨意都下达好了。万亭明没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镇定自若、仿佛早有预料的时霁,震惊道:“为何会是太子?”
这么好的功绩,五皇子一党怎么可能不着急抢夺到手?
除非……其中有更大的阴谋。
是刺杀?
还是……
想起昨日被时霁要走的兵符,万亭明猝然起身。
“舅父,不要担心。”时霁劝慰道。
万亭明怎么可能不担心,他质问:“兵符现在在谁身上?你,还是太子?”
时霁放下手中茶盏,轻叹一声,回答:“在我这里。”
万亭明:“你们走的居然是这一步棋?”
时霁一笑:“燕闻诚要兵走险招,我们自当奉陪。”
万亭明:“……”
万亭明沉默片刻,开口:“刘丞相早年在太学任职,号称百官之师。他手下不是没有从武的人脉,万家兵力也没有全部留驻在京城,太子出行还要调走部分人马。此一役,你们有几分把握?”
时霁粲然一笑,胜券在握地回答:“舅父,实不相瞒,有十成。”
十一月末,太子出发前往泉州赈灾,皇帝和太子妃立于首位,携文武百官亲自送行。
晚秋时节秋风猎猎,看着燕闻屿的背影跟着大部队在眼前消失,时霁刚准备回府,突然听到另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他轻唤道:
“阿霁。”
时霁面无表情地回头,冷淡地看着立于身后几步远的燕闻诚。他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陪伴在身侧的侍从向前一步,躬身行了一礼,回答道:“五皇子,太子妃殿下的名讳不可随意称呼,这视为不敬,您僭越了。”
燕闻诚短促地笑了一声,把“僭越”二字放在舌尖轻轻重复了几遍,反问道:“是吗?”
时霁不再搭理他,直接扭头离开,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
就像方才时霁看着燕闻屿离开一般,燕闻诚也一直注视着时霁的背影直至对方步入马车。他的视线下落,流连在时霁的腰身处,淡淡感叹道:“时霁成亲被燕闻屿碰过之后,似乎更有味道了。”
身边人被燕闻诚直白的话吓了一跳,压低声线劝道:“殿下请慎言。”
“怕什么,”燕闻诚不在意地回答,“燕闻屿已经离开京都了,等再过一段时间,还有谁敢对本殿下的言语行为指手画脚?”
身边人:“这是自然,只是殿下您现在还需忍耐。”
“本殿下目前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燕闻诚道“过去时霁对我总是冷淡着一张脸,就像刚刚一样。可他方才给燕闻屿送行时,倒是笑得好看。无妨,时霁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他该展颜奉承的人到底是谁。”话完,又加了句“走吧”,带着人离开。
另一边的时霁被人扶上马车,万亭明正戴着面具留在车厢里等他。在车帘挑起的一刻,他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燕闻诚那晦暗的目光。万亭明护着时霁坐下,开口:“燕闻诚居然敢那样看你,等太子回来一切结束之后,舅父要挖了他的眼睛替你出气。”
时霁难得在面对万亭明时冷了张脸,平静补充道:“还要拔了他的舌头。”
万亭明点头应下,承诺道:“好。”
燕闻屿离开京都的第十日,皇帝又感染风寒病倒了。宫中有后妃侍疾,所以时霁只需按礼入宫拜见。他刚从宫里回到东宫,盯着燕闻诚的暗桩便派人来传信,时霁接过信纸扫视一眼后将其放到烛火上烧毁,万亭明问:“是哪一家?”
时霁不答,笑着道:“舅父不防猜一猜。”
万亭明报了几个武将的名字,时霁都摇了摇头,最后实在猜不到,时霁这才揭晓答案:“是忠武候府。”
万亭明拧眉:“忠武候府,燕闻诚疯了吗?”
“应该是时晔举荐的,”时霁回答“他母亲的胞弟如今官至宣威将军,手里人马不少,时晔想把自己和燕闻诚牢牢地绑在一起,自然热忱地要表明忠心。忠武候府日渐没落,再过几代怕是连爵位都要丢掉了,他们当然愿意破釜沉舟地赌一把。毕竟此一战若胜,我二叔就是国丈了。”
万亭明摇了摇头,骂道:“愚蠢。”
时霁没有评价,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雪景开口道:“不过燕闻诚对时晔本就心存芥蒂,不会把一切都寄托在忠武候府身上。他们最好动作再快一点。”
听到最后一句话,万亭明问:“想太子殿下了?”
时霁没有口是心非地否认,惆怅地“嗯”了一声。
万亭明知道他们二人感情深,看着犯起相思的时霁无奈道:“怕是急不来,看样子是要等到……”
“等到除夕。”时霁接过了万亭明的话头“百官入宫拜见朝贺,多好的日子啊。”
“没错,”万亭明一笑“那就等除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