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未来得及问那刘明,肆意杀戮北狄逃难之人,到底是信王殿下的意思,还是他自己贪功冒进,急着向信王殿下递去投名状才故意为之……”
“管他什么意思。”江夜握紧了拳头,目光如炬。
“只怕是刘明干的蠢事传出来,坏得是我们王爷的名声,毕竟我们王爷才是他的顶头上司!我们王爷的名声,本就不好,还得被他们拖累……”
“你别如此气盛,说出去,左不过是说我们王爷御下不严。”寒明话音温柔,他望向鼓着嘴的江夜,耐心地解释道。
“刘明还有用,他还得替我们探听信王殿下,为何插手北狄之事的消息。”
寒明话音透着沉重的意味,“皇上病重已有时日,太子殿下急着选妃拉拢势力,信王殿下又暗自插手北狄之事,只怕是京中又要起波澜了。”
“你的意思是?信王殿下想同太子殿下一斗?”江夜是个直性子,他素来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可不得不为自家王爷一问。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想陛下他也不想让太子殿下大权独揽,走了当年废太子的老路……”
寒明虽嘴上平静地说着,眼神却不得不瞄向倚着柱子,一直不说话的萧临深,像是怕说错话,引得他不悦。
“这……”江夜一听到废太子的字眼,连忙摆手,冲寒明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不说他了,说点选妃的事吧……”
一时间,三个人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心知肚明知晓提到了不该提到的事,一阵冷风刮过,霎时让气氛更加冷寂。
江夜也偷偷看萧临深的反应,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良久,萧临深抬起一直低着的眸子,那双桃花眼中看不出悲喜,远远望去,就像奔流的雪絮河潺潺的流水,一如往常地冷淡。
“说下去吧。”
他话音清冷,江夜听着松了口气,想起昨日给萧临深送衣服的时候。
分明只是提到了废太子的样貌不及萧临深好看,便被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寒明得了萧临深的许可,又接着说道:“皇上虽然有意让一位皇子,替他去处理北狄的战事,我想应该不会选择信王殿下。”
“信王殿下常年在南疆掌兵,深得威望,只怕皇上心中颇为忌惮,所以是不会派遣他去北狄的。”
江夜被他的话绕糊涂了,忙问道:“可你方才又说皇上不想让太子一家独大,我还以为你的意思是说,要扶持信王殿下上位,制衡于太子殿下。”
寒明顿了顿,“我想皇上有这个意思,信王殿下掌着一方兵权,可南疆无事,他也回京述职,久未回去,并且还添了本朝第一位小皇孙……”
“但是皇帝日益病重,太子殿下理事监国,你没听坊间都对太子殿下美誉颇多吗?”
寒明说着站起了身,他忧心忡忡地看向萧临深,“假以时日,只怕是皇上也会忌讳臣民眼中并无他这个君父,而只有太子。”
“正如当年,废太子贤王殿下,亦是能文能武,比当今太子于信王强了百倍,可下场不也是被夺去了爵位,幽禁宗人府……”
“那是他谋逆,罪有应得。”江夜冷着脸说道,幽幽地看向萧临深,观察他的反应。
飞檐翘角外逐渐明朗的天光,将萧临深清晰的轮廓照亮,他左半边脸在明处,他闭着眼。
手指漫无目的地敲击着手臂的黑色锦衣,像是安静地听着寒明的分析。
“当然,废太子谋逆犯上,落得这样的下场并不稀奇。”寒明见萧临深并未动怒,接着说道,“我提起他的经历,也只是为了说明。”
“陛下他对于皇子掌权,分外敏感,崇尚制衡之道,只怕是想皇子们平分秋色,如今京城里以太子殿下为尊,南疆以信王殿下马首是瞻。”
江夜耷拉着脑袋,像是在听天书,他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说了这么多,跟我们殿下有什么关系?”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寒明笑道,“既然皇帝都不想让这二人势力失衡,若是我们殿下可以从中平衡,趁机东山再起,是大好时机!”
江夜一听便有了干劲,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万一皇帝知道了信王殿下擅自插手北狄之事,就会怀疑他的用心?”
“可即便皇上想要我们王爷去北狄带兵,那也得治好王爷那狂病,不然岂不是同五年前一样……”
江夜欲言又止,他悲伤地垂下了头,冲着萧临深的方向小声地说道:“对不起王爷,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事的……”
良久,江夜才听见一句淡淡的“无妨。”
萧临深睁开了眼眸,他一腾起依靠在柱子上的背,放下了手,走到江夜和寒明身前。
“寒明所说,我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我的病,便交托给你了。”
“还有,明日我要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