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孟庭桉的那一日,是宋纾禾第一次走下阁楼。
群芳宴锦绣盈眸,养父养母一改平日的严苛,谄媚侍立在下首:“纾禾,还不快过来向大人行礼!”
礼毕乐止,廊檐下檐铃晃悠。
孟庭桉一身金丝滚边象牙白圆领长袍,高坐于上首。
他一手执银白自斟壶,黑眸凌厉冰冷,目光淡然从容,漫不经心在宋纾禾脸上停留一瞬。
那日之后,宋纾禾再未回过阁楼,也未曾再见过养父养母一面。
她被孟庭桉带回了孟府。
这些,宋纾禾自然不会同徐若烟提起,只回了一声:“没有。”
徐若烟瞠目结舌,倏尔又想起一事:“那你以前不出府踏青吗?我可听说,前两日你还去了瑶光楼……瑶光楼,不会是你第一次独自出府罢?”
宋纾禾没有否认。
徐若烟面露怜悯,她若是有宋纾禾这张脸,定日日在府中大摆筵席,听尽天下人的恭维和羡慕。
她轻嗤,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罢了,后日你就跟在我身后。”
心口那处还疼着,除了红痕,还有几处齿印。
那是宋纾禾擅作主张出府的后果。
请柬握在手心,宋纾禾迟疑再三:“等哥哥回来,我再问问他。若是他……”
徐若烟难以置信:“只是在府上赴宴,表兄怎会连这个都不允?”
她自是不肯在宋纾禾面前流露出对孟庭桉的胆怯畏惧,徐若烟大着胆子怂恿。
“有我在,表兄定不会说什么。日后你想去哪里,我也可以陪你去,我可不怕他。”
宋纾禾将信将疑。
徐若烟扬高声自证:“我说的是真的。”
她掐着手指如数家珍,“京城好玩的多了去,过几日,我再带你四处逛逛。”
徐若烟丢下豪言壮志,似是要陪宋纾禾走遍京城。
出了映月阁,婢女春桃好奇朝徐若烟看了又看,忍俊不禁,笑着揶揄。
“奴婢以前怎么不知姑娘这么喜欢宋姑娘?怪道先前还巴巴送了千年人参,那可是好物,夫人都不舍得用呢。”
“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她。那千年人参有何稀奇,不过是……”
一语未落,乌木长廊的尽头忽的晃过一点烛光。
李管事提着一盏羊角宫灯,满脸堆笑:“徐姑娘。”
夜风徐徐,苍苔浅淡。
李管事苍老声音伴着夜风,飘至徐若烟耳中。
“公子让奴才给徐姑娘带句话。”
“清山观不错。”
孟老夫人是被孟庭桉送去清山观诵经祈福的,他这话,无异于警告。
徐若烟面色发白:“若烟愚钝,不知表兄这话是何意?
李管事目光越过徐若烟的肩膀:“徐姑娘是从映月阁出来的罢?”
他笑笑,点到为止,“映月阁的事,自有公子在,不劳徐姑娘操心。”
秋风簌簌,惊起阵阵凉意,不寒而栗。
徐若烟怔怔立在原地。
不知孟庭桉是不喜自己私下和宋纾禾见面,还是不喜自己带宋纾禾出府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