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离宫一角。李郁见到了脸庞稍显圆润的王贞仪,欣慰地笑道:“下人们伺候仪妃有功,各赏银币10枚。”“谢陛下。”1个嬷嬷、5名宫女连带着小厨房的几个厨子也跟着领了赏。王贞仪略显不安。却被李郁挑起下巴。“仅是大半月不见,爱妃就生疏了?”如此轻佻,一生要强的王贞仪顿时霞飞双颊、语无伦次。小小插曲,权作画眉之乐。……总之,李郁对于王贞仪抱有很大希望。一番缱绻后,嬷嬷领着宫女端着铜盆、毛巾前来打扫。李郁张开双臂,毫无避讳。嬷嬷是见过世面的,先伺候完陛下,然后伺候仪妃。清理过程中,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圣精似乎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嬷嬷琢磨再三,决定待陛下离开后悄悄提醒一下主子,浪费银子没关系,浪费这东西可不行。事关子嗣。宫里的女人若是没个孩子,以后的路很难走。帝王的宠爱保质期很短,比娘娘的事业之线还要短。……“陛下,上次和您讨论的远距离通信方式,臣妾有了成熟想法。”“哦?”李郁诧异的放下筷子。佛跳墙,哪有科技香。电报?不可能吧。电磁科学还没突破呢,距离电报落地隔着太多技术关卡。王贞仪露出了矜持而狡黠的笑容:“陛下,吃完饭,臣妾给您现场演示。”“好,好。”李郁心情十分愉悦~……西山,海拔100余丈的缥缈峰,放在整个江南地区都属于高峰。李郁拉着王贞仪的手一路攀爬。侍卫们前后簇拥,确保安全。到了山腰一处缓坡,众人停住脚步。王贞仪吩咐道:“嬷嬷,去取千里镜。”“是。”俩名侍卫抬着一尊带架子的大型千里镜,乍一看,像是天文望远镜。……王贞仪念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陛下,快看,那是石湖,那是运河,那是府城。”李郁依旧困惑,点头道:“对,如果登顶站在望越阁眺望的话,寡人甚至能看到湖州府的轮廓。”王贞仪调整好角度,笑道:“陛下,请往那边看。”李郁凑近~“陛下,您看到了什么?”“七子山顶,乾元寺。”王贞仪再次调整镜头方向。“陛下,能看到府城的北寺塔吗?”“唔,太远了,很模糊。”……王贞仪兴奋的展开她绘制的一卷图纸。“陛下,基于登高望远的原理,臣妾设计了一套远程通信系统。”“我们每隔40里,就修筑一处通信塔,塔顶安置一套足够大的可活动木头托臂作为信号旗语。”“观察员操控木头臂变幻角度、方向,从而对应一套旗语。”“40里外相邻塔,观察员透过千里镜观察旗语变化,记录下来,然后操控木头臂,再次传达给下一座塔。”“臣妾琢磨过了。把成本投入到修塔、培训人员、大型千里镜,想来比驿站划算多了。”王贞仪说的很兴奋,见迟迟没有回应,尴尬道:“陛下?”……李郁放声大笑。远程通信问题迎刃而解。20世纪之前,疆域庞大的帝国统治者最为头疼的两大难题:一,通信。二,交通。如今皆已看到了曙光。于是兴奋的说道:“仪妃,寡人得你一人胜过10万雄兵。”“传旨,即日起晋升仪妃为仪贵妃。你娘家若有赋闲之人皆可一并安排,想挣钱的就去西南开矿,想做官的就从府学读起,日后寡人亲自安排去处。”王贞仪欲言又止。不过,嬷嬷和一众宫女喜滋滋谢恩。主子发达了,下人也会跟着发达。皇宫,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名利场。捧高踩低,脸色变幻,那是不带一点犹豫的。……李郁再次透过千里镜观察许久,最终断定这套通信系统确实可行。又问道:“你想过这套系统的缺陷吗?”“臣妾想过,仅限在晴天和白天通讯,另外就是信号旗语可能不够丰富,所能传达的信息有限。”“走,回宫,寡人和你一起商量一套丰富的通讯语言。”离宫内,李郁站在无数前辈的头顶,基于明码电报提出了一个构想。“汉字数目太多,但无妨,寡人设计了一套简繁转换方式。”……“参照钟表,旗语系统由2条木头臂组成,可灵活转动角度,对应0到9十个数字。观察员记录下数字,对应明码电报密码本,即可查阅密码本。”“每4个数字为一个编码,对应一个汉字。”“这样一来,理论上就可以传输任何信息。无论长短、繁简。”,!王贞仪瞪大了眼睛。李郁得意洋洋,果然,要征服学霸,就得靠智商碾压。帝妃2人在屋子内足足聊了2个半时辰,终于将这一系统彻底落地。许多细节也被一一敲定。例如,塔的高度和塔的密度呈负相关,尽量利用原有的山坡。例如,信号系统的机械设计。例如,以两个木头臂一起指向12,代表停顿,间隔编码,确保传达精确。例如,开设学校,培养观察员。例如,一般通信约定固定时间段。……次日,李郁携仪妃出岛。这一项目命名为:“吴国高塔。”刻意回避了“通讯”两个字眼,将功能模糊化。因为这套玩意实际上没什么技术难度,纯粹就是一个概念突破。李郁现在要防的是欧洲佬,他们有实力有动机搞山寨。他不担心清廷,一帮废物除了搞奴隶制,搞杀戮兽军,他们还会啥?项目的一期计划,从苏州到江宁,距离400里,保险起见建了15座塔。王贞仪亲自担任第一批“通讯专业”学生的教师。讲述原理,以及强调保密~……吴廷向尼德兰商人购买大量优质镜片,自制大型千里镜~向法兰克商人购买大量怀表,配发给每一座塔~派人到南洋购买纯碱原料,要求工业口尽快点出透明玻璃~建塔,谈不上技术难度。并不需要像佛塔那般用料扎实,下宽上窄,圆柱螺旋向上,考虑防风,砖头到顶。顶端屋子遮风挡雨,观察员入驻。半个月后第一次试验。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江宁城内的第一座塔,观察员尚且不太流畅的操作信号臂,打出信号。经过十余次传输,坐落于皇宫内的最后一座塔,观察员当场接收并翻译出了全文。“陛下,请阅。”李郁接过纸条,哈哈大笑。“今日盐水鸭市价,40文1斤,鸭汤不要钱。1779年五月初四,上午八点三刻。”打开怀表:八点四刻。又过了一会,第二道消息传来。“帝国,要大出。”两道信息,都是李郁在2天前亲手写下,令人快马送去江宁。……帝国的疆域太大,遥远的边疆地区就容易失去控制。距离和统治力呈负相关。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只能从2点下手:交通,通信。如今,对应的是通信高塔和蒸汽机车。通信已经突破,蒸汽机车还在反复试验中,但只要舍得砸钱,想来距离实际应用也不太遥远了。也许初代蒸汽机车还跑不过骏马。但,骏马已是上限。蒸汽机车还是下限。……接下来,李郁追加了大量资金,向科技署、皇家科学院、相关(官、民)工厂、明确昭告:蒸汽铁壳船、后膛枪、后膛炮、透明玻璃、更好的轴承、量产弹簧板大梁、廉价工业润滑剂等等~凡取得整体或局部关键进展的任何人员,皆可获重赏。除了官职之外,赏赐500枚银币起步,上不封顶。学而优则仕,技而精亦可仕。朝廷不拘一格用人。……人类的想法总是出奇的一致。几千里外,内务府。一间小院内。缩在墙角晒太阳的撒克逊前陆军军官,艾默生,惶恐的望着涌进来的一群人。领头的那位年轻人,身穿明黄龙袍,眼神阴鸷,嘴角上扬。艾默生条件反射一般,膝行靠近,砰砰磕头。永琰很诧异,挥手道:“来啊,扶起来。”“嗻。”俩名内务府的奴才一左一右,将胡须邋遢的艾默生搀起来。……“本宫要用你,你愿意为我大清效劳吗?”听着通译的话,艾默生点头如捣蒜,抛开明显迥异的脸不谈,活脱脱一个奴才。永琰叹了一口气,猜到此人受罪不轻。猛然间,他意识到这样用人可能不行。笑道:“本宫是太子,未来的大清皇帝。本宫用人之前,喜欢施恩。”“给你抬旗,挂副都统衔。据说你们老家那边,贵族很吃香?那就再赏个男爵吧。”“你还有什么要求吗?尽管提。“艾默生愣了,半天回不过神。……一旁的奴才谄媚的走上前:“恭喜洋爵爷。”艾默生脸皮哆嗦,攥紧拳头,猛然指着他:“我要杀了他。”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永琰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笑道:“他折辱你了,对吗?”艾默生剧烈哆嗦,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到死也忘不了。见状不妙,俩奴才扑通跪地:“太子爷饶命,洋爵爷饶命。”……永琰解下自己的佩刀。“艾都统,赏你了。在我大清,你想杀谁就杀谁,不止是这俩狗奴才。”,!艾默生抽出佩刀,一刀一个。然后跪地:“还有几个刑部的牢头,请太子一并成全。”永琰哈哈大笑,沉浸在驭人的成就感中。没一会,侍卫们将4名牢子提来。艾默生一声不吭,疯狂砍杀,场面血腥无比。永琰很淡定的欣赏着这一幕。……艾默生丢掉佩刀,扑通跪地:“谢主子。”“本宫想练一支全欧式的火枪队,你担任统领。一应训练、惩戒,你说了算。本宫会时常来巡查。”“yes,sir。”“带艾都统去洗漱,更衣。明日就去西山校场。”“嗻。”当晚,艾默生就住进了豪华的宅子。有管家,有佣人,有丫鬟,有骏马~洗漱更衣、剃发剃须、狂吃海塞,晚上还糟蹋了俩丫鬟。曾经的撒克逊王国第45步兵团,指挥2000人的少校艾默生,随同马嘎尔尼使团访问,后成为阶下囚,受尽了折磨。他的人生经历了巨大的起伏。总之,他再也不想被那些奴才折磨了。大清朝的监狱太可怕了。……次日,他骑马赶到西山健锐营校场,诧异的发现有一支罗刹小队。通译解释道:“这是100多年前康熙爷征北时俘虏的罗刹兵,给他们抬旗了,编成罗刹佐领,也住内城。”“诸位,快来见过你们的都统。”一群混血罗刹兵齐刷刷打响马蹄袖,单膝下跪。高呼:“奴才们拜见主子爷。”这一瞬间,艾默生恍如隔世。他望着这些理论上的欧洲老乡,感觉无比陌生。深吸一口气:“擂鼓,集结,本官要宣读军纪。”……四九城,气氛诡异。瞎子都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火药味。东宫密室,一群人正在商议如何兵不血刃夺取鸟位,啊不,大位的事。“皇上年迈,如今身子骨不济。若是能自愿退位,尊称太上皇,实乃大清之幸。”“是啊。郭嘉危难之际,朝廷需要一位年轻的舵手。”“现在的关键,是派一位贤臣前去劝谏皇上,急流勇退,颐养天年。”在场官位最低的福寿,突然开口了:“奴才愿带南营兵丁前去午门劝谏。”众人吓了一跳~兵谏?手段是激烈了些,但出发点还是好的。……永琰当然不在场。这种事,自己怎么好在场旁听呢。人嘛,还是要点脸面的。之后,他给出了3点指示:一,绝不能杀皇阿玛。二,要顾全大局,不能让地方督抚心生芥蒂。三,自己想早点掌舵,为大清力挽狂澜。东宫的心腹趁着夜色拜访和珅、于敏中,间接传达意思,希望2位老臣能否出点力?和珅眼睛红肿。一想到宠妾被永琰那小子折腾就觉得悲愤。原来,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个p。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自己兼了无数差事,唯独没有碰过兵权。……次日,和珅匆匆进宫。至于他和乾隆聊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总之,太监们听到了殿内的哭声。下午,于敏中也来了。又哭了一场。养心殿内外如丧考妣,好似亡国就在眼前。乾隆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影响力已经仅限于皇城之内了。但是,他依旧恋恋不舍,不想做太上皇。人呐,只有坐上龙椅才知道那种难以用文字形容的感觉。哪怕在死亡的前一刻,也舍不得松手。……八大胡同,一小院落内。“主子,大喜,奴才有重要军机请示。”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情报署驻京城站长蒋天木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低声道:“你,明日带步军统领衙门南营所有兵丁,刀枪齐备,巡游皇城外,伺机而动。”“事先告知嘉亲王吗?”“不,先斩后奏。”:()大清话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