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站在一车blgblg的闪亮中,像童话里的小王子,他自己也生出不真实的幻觉,易觉秋竟然天神降临般骤然出现在眼前,虽然他知道这人有一万种办法可以找到他,但是他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以这么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宁折还是怔住了。可是快吗?这短短三天又好似漫长过三秋。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附近传来一阵嘈杂的咒骂声,刚刚被赶走的男孩带着一大帮兄弟们卷土而来,作为一个本地人,在哪里丢掉的面子一定要在哪里再找回来,他们这是准备打群架来了。易觉秋叹了口气,望着宁折说:&ldo;你说你是不是个小麻烦精!&rdo;&ldo;关好车门和窗户,别出来。&rdo;不等宁折说什么,易觉秋抬手猛地拉紧车窗,外面的小混混已经呼啦啦冲到了跟前,他真不想动手,作为一个成年人和前特种兵,跟一帮十几岁的青少年打架,这会成为他说都没法说的黑历史。还是为了一个小情人,一个货真价实的小麻烦精。于是宁折站在车内,看到易觉秋一个人徒手收拾了七八个无知无畏的小混混,虽然他也不可避免地挨了几下,但那些瘦弱的拳头砸到他的身上根本不见有什么效果,易觉秋收拾顾义仁那帮真正的商匪时他并没亲眼见到,这时是他恶人才长寿打架打过无数次,在这个入夜的海滩上易觉秋打完了生平最可笑的一场群架,对付了七八个人,周身一点伤都没有,然后拉开车门,看到昏倒在地的那个混蛋。探了探鼻息,又用车里的冰块先帮他止住鼻血,然后打电话叫阿迪开车过来接人。宁折醒过来的时候恍惚了下,然后辨认出来是在哪里。是他偷偷来看过却又进不去的地方。他躺在那幢小楼的二楼,易觉秋的房间,外面传来熟悉的海潮声,转过头,看到坐在床边藤椅上的人,旁边还有一个穿着军人制服的医生,正在收拾一个医药箱。易觉秋起身送医生到房间门口,两人握了握手,医生小声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无外乎不要让病人情绪激动,保持平静和规律生活,不要太累等等。医生下了楼,出了院子,易觉秋回到藤椅上,两个人平静地对视。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夜灯,昏昏暗暗的,易觉秋狭长深凹的眼睛几乎都被暗影遮住,看不清神情,下颌线反着微光,唇线紧抿,不是轻松的神态。宁折不说话,他在等易觉秋酝酿的暴风雨。然而易觉秋只低沉着声线缓缓地说:&ldo;冯川已经被我解除职务了,他再也不会跟易氏有任何瓜葛。&rdo;宁折怔了怔,反应过来这是在回应他,跟你说&ldo;替身&rdo;的那个人已经被我处理了,易觉秋在示好,他明明看起来很生气,但却在示好。宁折心里动了下,他不要这个样子的易觉秋,他要他生气,暴怒,把自己抓起来丢下楼。&ldo;所以,你能回来吗?&rdo;易觉秋神色淡淡地,问出了这句对他来说也很艰难的话。他从没这么低声下气地祈求过任何人,虽然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像祈求,更像是命令,但他确实就是在祈求。冯川这件事这个人也根本不是关键,易觉秋避重就轻,冯川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台阶,好让他能顺利讲出这句低声下气的话。宁折知道,他盖在毛毯下的手紧紧攥成一团,不能心软,他跟自己说。他开了口,说的却风马不相及:&ldo;易觉秋,你见过大象吗?&rdo;不等易觉秋回应,宁折自顾自地说:&ldo;大象这种动物,总会预感到自己即将死亡,然后它会静悄悄离开象群,一个人走进深山,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去渡过最后的时光。&rdo;&ldo;易觉秋,死亡本来就是孤独的事,我不需要陪伴,也不需要拯救,你当我是那只大象,我会渐渐改变样貌,也许变得枯瘦如柴,头发脱落,形容枯槁,这个过程我只想留给自己,你明白吗,我一辈子都没有自由过,也没有被尊重过,我只想要这最后的自由和尊严,可以吗?&rdo;这些话从宁折口里说出,一点也不像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易觉秋咬牙听着,觉得牙齿都快磨碎了,他迸出字句:&ldo;你的说辞太多了,宁折,一会说不爱,所有的过去都是假的,一会说你要尊严要自由,你根本鬼话连篇,我一个字都不会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