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逢雪拎起他的后领,把他一把拉到马背上,“闭嘴吧你!”
叶蓬舟粲然笑开,“原来小仙姑心肠比豆腐还要软,比菩萨还要好。”他把木拐一丢,抱住少女的细腰,笑吟吟地侧过脸,亲了亲她飞扬的发丝,“我说庙里供什么菩萨呢,把小仙姑放上去,不就好啦。”
逢雪骂:“一天到晚,就你话多!”
不过,比他前几日安静的模样要好多了。
骏马四蹄如飞,长鬃飞扬,迎面清风吹来,鼓起他们的衣袍。
逢雪往后一靠,靠在少年坚实的胸膛,叶蓬舟自然接过缰绳,把她揽入怀中,微微低头,一眨不眨地望着怀中的少女,嘴角噙起淡笑。
身边的魑魅魍魉、血雨腥风,全都隐去。他抬眼,见天地广阔,山水相伴,阳光洒在前路上,忽然希望时间永远停在此刻。
到大路口,李璋骑马等在那儿。
逢雪看他,诧异道:“将军?”
李璋:“我来送送你们。”
但这位少年将军也是寡言之人,一路只跟在他们身边,一句话都不说。
逢雪却不得不板正腰杆,坐得笔直,挣脱少年的怀抱,重新拿起缰绳。
叶蓬舟频频看向李璋,好几次说:“将军,便送到这儿吧。”
李璋摇头,严肃地说:“不,我再送送。”
“这儿可以了,够远了。”
“无妨,我再送一程。”
“将军离开军营这么久,不怕有紧急军情要处理?”
李璋沉声回道:“无妨,我已安排妥当。”
几番问答,奈何对面油盐不进。
逢雪听见,身后的少年气得低笑,不由感到几分好笑——这次不是他去气人,换成别人来气他了。
走至山岭一个小酒馆,酒旗飘扬,迟露白师野下马,候在那儿。
逢雪便邀请道:“将军,一起去喝口酒?”
李璋沉默地点点头,翻身下马,走至酒馆里。他没有穿铠甲,身着便衣,一双与蛮人无异的幽绿眼瞳,引得酒客频频张望。
酒馆老板看见逢雪,露出笑容,连忙迎上来,“仙师,还是要一壶枌酒?”
逢雪颔首。
“枌酒?”迟露白摸摸下巴,“我来沧州这么久,怎么没听过这名字。”他喝了口酒液,醇厚的酒水在唇齿间漫开,不由高声喝彩:“好酒!”
老板笑:“当然是好酒。客人您还年轻,不知十几年前,枌酒可是沧州最有名的酒。”
迟露白眼睛一亮,心中便有去采购几瓮枌酒,回去售卖的念头,“掌柜,既然枌酒如此有名,哪儿最正宗,我想买一些回去给家人尝尝。”
掌柜的神色却显得有些黯然,摆摆手,“正宗的可别想了,喝不上了。”
迟露白正欲追问,一直沉默的李璋突然开口,“是枌城。”
“枌城?”
枌城卖枌酒,再自然不过。
但迟露白在沧州二十多年,竟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对,”他皱起眉头,挠了挠长出黑茬的眉毛,“我好像听过这座城。”
李璋道:“十几年前,一场疫病自枌城而起,席卷沧州。后来其他地方疫病陆续消失,只有枌城家家户户几乎死绝。怕疫病复生,朝廷便派人把城封死,进城道路尽数阻断,现在谁也进不去枌城了。”
迟露白可惜地叹了气,若有所思地凝视杯中晃动酒液。
“我也听说过枌城的事。”一个商旅打扮的中年人拿起酒杯,“惨喽,全城人病死了,后来又烧起大火,没几个跑出来的。”
众人一阵唏嘘。
“听说那儿每天晚上都能听见鬼哭,有时候,还能望见一些奇怪影子,凶得很。”
“可不是嘛,死一个人就会闹凶,这还是死了一城人,我说官府做得对,就该把路给堵住,不然,谁知道那些恶鬼会不会冲出来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