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齐齐打个寒颤,恨不得赶路时,离枌城的方向更远一些。
只有迟露白说:“怕什么?鬼以前不还是人?只可惜枌酒就此失传了。”
掌柜又拿出黑布覆盖的雕像,热情向酒客介绍起馨烈侯。
然而酒客都笑他信野神邪祟,怕不是会遭报应。
“什么邪祟!”掌柜涨红一张脸,“你们瞎说!不拜就不拜,干嘛说这等胡话。”
“如若不是邪神,怎么黑布覆面,不肯见人呢?”
掌柜抱着神像骂骂咧咧便往回走。
迟露白追过去,笑着说:“我拜,可是掌柜,能否打开黑布,让我一睹馨烈侯的芳容?”
说完他便怔了下。
【馨烈侯】三字,听着像是驰骋沙场的将军,就算不是,他也不该对神祇吐出如此轻慢之言。
好在掌柜并不追究,看他一眼,招呼他走近些,“你不许叫出声。”
“为什么要……”
黑布被一把掀开,迟露白愣在原地。
神像女子装束,身形纤弱,气质出尘,而被刻意遮掩的面孔,却肿胀丑陋,长满脓包。
迟露白如遭雷击,呆呆望着神像。
掌柜以为他被吓住了,用黑布将神像重新盖上,解释:“虽然馨烈侯……这般模样,但她不是邪祟,算了算了,”他摆摆手,懒得再解释,“反正你们不懂。”
迟露白却直勾勾看着神像,目光灼灼,仿佛穿透黑布。
“被吓傻了?”
“掌柜,”迟露白道:“劳烦给我几根信香,我想去庙里拜一拜。”
掌柜心想,这人真是怪得很,看见馨烈侯的模样,不仅没被吓到,还想去庙里上香。除却他们枌城旧人,附近没有人敢到馨烈侯的庙宇里去——
原因无他。
这幅被疫气感染的容貌,实在太过吓人。
掌柜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位温柔和善,清丽出尘的医仙,眼眶湿热,悄悄揉了揉眼睛。
就算是有朝廷旨意,也没几个人敢信这位突然冒出的神。
这也无可奈何,疫神自古有之,但几个人敢去疫神庙里拜拜呢?
他记起那位仙师说过,只要每日给馨烈侯上香,人间的香火多一柱,她所承受的疫气侵蚀便少一分。日积月累,千年百年,父死子继,也许总有一日,状若恶鬼的馨烈侯,会变成原来笑容盈盈的医仙模样吧?
掌柜扫了眼面前青年。
能给馨烈侯多拉一个信徒,多一柱香火,他自然高兴,便抬起手,给他指了指前往庙宇的道路。
迟露白也不多犹豫,和逢雪打个招呼,“阿雪,我走了啊!”
逢雪应了声,目送青年翻身上马,纵马离开。
……
李璋也放下了酒杯,说:“那日的事,多谢。”
逢雪摇头,“将军不用客气。”
“父亲让我来送送你们,你们可有什么想要的?”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古玉,“这是父亲信物,拿着,可以到将军府领钱。”
顿了顿,他补充:“很多钱。”
逢雪与叶蓬舟对视一眼,也不客气,收下了古玉,笑道:“那就多谢将军了。尸兵已除,边疆该安宁一段时间了吧?”
李璋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地开口:“不太好。”
“不好?”
李璋“嗯”了声,“朝局复杂,”他慢慢攥紧酒杯,声音放低,“有人,欲炼阴兵,征妖魔,为己所用。”
“阴兵?”逢雪一怔,“尸兵不是已经除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