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老,你和我大哥是一道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哭晕在地,然后又被救醒的单雄信开口便是这一句话。
敬老长叹一声,这才将事情本末说了一通。
三月十七日。
一队车马从长安出发,迤俪行驶至距长安五十里的临潼山脚下。当先开道的那名男子四十余岁年纪,生得方面大耳,鼻直口阔,颔下三缕短髯。胯下一匹青鬃马,马鞍一侧斜挂方天画戟,另一侧悬挂一张铁背铜胎的朱红弯弓。
说起此人却是大大有名,他乃是成纪人氏,姓李名渊,字叔德,家中世代为宦,祖父李虎曾为两魏陇西公,父亲李炳为北周唐公。杨坚篡周建隋后,李渊因母亲与皇后独孤氏为姐妹至亲,颇受杨坚青睐,加之其于灭陈一役中屡建功勋,官至卫尉少卿,爵封唐公。
只因杨坚偶得异梦,预兆李氏子将主天下,遂引得杨坚诛杀郕公李浑父子在先,贬谪朝中李姓官员于后。李渊亦恐杨坚疑及己身,遂上书乞回太原养病,其实则为避祸。但杨坚却依旧恋着点家族亲情,只是好生抚慰。
而到了杨广继位之后,李渊却是大大的不舒坦。说起李渊与杨广,论起来虽份属姨表兄弟,但两人间积怨却是由来已久。当年杨广为了夺得太子,在朝中广布眼线,却独独这个李渊不肯受他好处。李渊自认为是行得正,但却碍了杨广的眼。故而杨广继位之后,李渊慎言慎行,但依旧生怕在杨广身旁连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于是故计重施,请求地方听调。但杨广依旧是不允。可偏偏就在几天前,杨广却突然下令让他回太原,统管河北诸道。
李渊如蒙大赦,连忙举家搬迁。可是就刚刚来到这临潼山植树岗上,变故突生。
眼前,竟然有一众山贼拦路!而为首那人,却是唱着绿林中从未失传的歌谣:“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牙缝里蹦出半个不字,爷爷一刀一个,管宰不管埋!”
李渊听了,不禁暗自好笑。这如果是真正的山贼也就罢了。可是,山贼怎么会拿着铸有大隋军械坊特有铭文的兵刃?而且,这京师附近,哪来的明目张胆的山贼?
李渊想了一下,遂清了清嗓子,道:“酒坛与油罐,也有两只耳朵,也当知我是陇西李府里的,却是来阻截道路么?”说罢,便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那为首的“山贼”见李渊冲上,连忙一声呼啸,众山贼便陆陆续续的将李渊围在了中间。
李渊身后的亲兵,见李渊被围,连忙留下了几个人看守,其余的便一起杀入阵中。这些“马贼”,看有李渊身后尚有亲兵接应,自也是不无惊心;可到后来才看出总共不过二十余人,遂欺他人少;只是个个拈枪弄棒,把李渊并家丁团团围在核心。
却也是李渊命大,正在这时,一人策一匹骏马空手冲入阵内。
那人正是单雄信口中的“敬老”,敬老一面策马借山势冲下,一面气沉丹田一声厉喝道:“尔等何人,竟敢在京畿重地行凶伤人?”声如罄钟,绕在山林间,回音不觉,好似是天神下凡,一时间好不威风。
敬老喊得响亮,人也是犹如飞将军。声到马到,转眼便已经迫近李渊身边。众“山贼”见有人插手,急忙分出五个人来,各举刀枪上来抵敌。
但却不见敬老在马上用何等动作,五人只是眼前一花,手里的兵刃便尽皆伤到了自家兄弟。一个个的栽倒在马下。
而这时,敬老才“阿耶”一声,摇头笑道道:“怪哉怪哉,怎么官兵们打起大人来了?玩游戏吗?”嘴上虽然如同开着玩笑,但手底丝毫不见消停。一双裹在黑皮手套下的钢拳,如同一对上下翻腾的猛虎,劈、挂、斩、冲,转眼间,又是八个人被他空手打倒在马下。
那“山贼”的头目见突然冲进一员大高手,双手空空却在瞬息间打倒自己十三人还如同未尽全力。赶紧一震手中长矛,使一招“灵蛇吐信”,挽了枪花,向着敬老分心便刺。
敬老“哈哈”一笑,叫一声“来得好!”眼见长矛及胸已不盈尺,却依旧是不闪不避,左手下抄而上,右掌斜劈而下,“咔嚓”一声将那实心的枣木枪杆一击两段。
那头领“啊呀”一声惊呼,顿觉今日无功。连忙大喊一声:“弟兄们,何必跟他死磕?打不过撤了就是。”话犹在口,脚底便如同抹了油一样开溜了。
孰料他刚说几句,敬老便猛然欺近,铁掌一挥,“嘭”的一声撞在头领背上,只痛的那头领哇哇怪叫,口鼻中尽是鲜血,惶惶败走。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见头领败走,众马贼登时心往一处使,将被打倒在地的人扯起,纷纷往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