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序沂的手。
——苍白沾血的手心中,赫然新增了一道血纹。
啪嗒,啪嗒。
时间仿佛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再不能前行分毫。
程阙忽然就开始承受不住,肩膀剧烈颤抖起来。他终于知道很多看上去有些离奇的事情为何会发生。
比如邓琰在第一次与自己交易时,最后分明谈崩将自己左肩刺伤,可自己回到无字室后却发现肩部恢复如初,而序沂的身上却带着些奇怪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比如刚刚在与邓琰搏斗时,明明是那么严重的两道剑伤,可自己甚至连疼痛都感受不到。
他曾经还天真地觉得这是因为序沂的灵力高超,因为自己的恢复能力好,因为七门有着太多珍贵的外伤药。
可却从没想过那一种可能性——
自己的安然无恙,从来都不是因为幸运。
只是因为有一个人一直在身后,始终沉默着,替他拦下了全部的伤口。
序沂曾在仙灯上写:愿我所爱之人四季无忧,年年岁岁,天上人间,自在长安。
无忧、长安。
可每一个简单的形容词背后,都流淌着无数淋漓的血。
这张木牌是什么时候开始戴在身边来着?程阙甚至来不及擦眼泪,他只是想。
在前世他还很小的时候,序沂就曾将这块木牌落在授剑堂,他在雪夜中迢迢相送。那时候木牌还是一片空白。
在他前世最后的梦境与记忆中,他身边也是带着这块木牌的,那时候木牌刻好了一半。
重生后,序沂没什么犹豫地将它递到了自己的手里,没有解释,没有劝告,甚至没有一句简单的叮嘱:不要伤害自己。
序沂给他这块木牌,就像是把身家性命交到了他手里,可自己却别无所求。
沉默得像是这七门,漫无边际的山雪。当你觉得它冰凉、不近人情的时候,它便会在阳光中蒸发,化作一片莹亮的水珠。
“师尊,序沂……”程阙口中喃喃着,他全身脱力地跪在地上,手掌的力度几乎要将木牌捏得粉碎。
“别离开我,别走,我不怪你,我不误会你了……”他剧烈地喘息,“我爱你,我永远爱你,你再看看我,抱抱我。”
“师尊……师尊……”
他疯狂地试图朝着序沂的身体回输灵力,却于事无补。
医修宣判般的嗓音也在此刻于头顶响起。
“霁寒真人……已经仙逝了。”他叹道,“他自己烧灼了魂魄,而且明显是二次受损,无论如何救不回来了……”
割魂。
是割魂。
程阙眼睛红着,死死攥住那医修的手,声音中透露着明显的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