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您说什么?”喘息片刻,“他的魂魄有两次受损?”
随着程阙抬眼,便有几滴清水顺着转折分明的眼角流下来,像是墨迹被洇湿,看上去总有些令人于心不忍。
医修再次开口,惋惜道,“程小公子,节哀。”
节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他曾对生命失去信心,曾对序沂充满怨恨,曾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心灰意冷。
他曾不止一次想过放弃,想过修炼无情道,想过在一个偏僻的荒原隐居,了结此生。
可他和序沂走过来了。
这些命运的玩笑、生死的隔阂,他们都一起迈过来了。现在邓琰死了,程阙的锁魂针解除了,他不会再走火入魔了,序沂不需要再刻意疏远他了。
到这个时候,让他节哀?
他们相爱着,他和序沂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啊。
程阙猛地将面前的医修拨开,大力地摇动着地面上人的身体。
“你醒醒,序沂,你醒醒……”他心脏剧烈地痛着,痛到麻木,痛到窒息,“你给我起来解释清楚,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最后,他将手掌按向对方的胸口。
程阙想象着自己还能感受到那熟悉的跳动,一下一下,坚稳而有力。
他想象着序沂还会像上次一般,魂魄只是暂时移居,过一会还会重新睁开眼睛,出来吓他。
可事实上,他只能触碰到一片冰凉与虚无。
像雪崩,像夜色,像绝望的深海。
是他永远攀爬不出来的梦魇。
……
程阙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坐了多久,只是缓过神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散去了大半。
而更绝望的事情是,大成的无情道依旧在不断吞噬着他的感情。
似乎在序沂死后的感情爆发后,理智就在逐渐占上风,逐渐吞没蚕食他的头脑。
他想继续悲伤、继续心痛、继续流泪,这是他应该做的,这是他为序沂做的最后的事情。
可他依旧做不到。
整个人都麻木了起来,心脏依旧在生理性地钝痛,可他却缓慢地感受不到情绪。
这是一种危险又无奈的感觉,就像注视着水在指缝间流走,费尽心机都无法挽留其片刻。
他抱着对方已经冰凉的身体,甚至连鲜血沾染自己一身也毫不介意。
若是序沂依旧有一缕细微的魂魄在黄泉路上行走的话,该是不喜欢他为他哭的。
他喜欢看自己开心,喜欢看自己笑。
喜欢和自己接吻,喜欢拥抱的时候手臂束缚得很紧。
程阙垂眸看着他,随即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傻了。”他说。
他抱起序沂的身体走出门去,一路上无人阻拦,直到看见泪眼婆娑的邱应和乔和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