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那一日,我会辞官归隐,带你远走高飞。”陈以容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哥哥,我坚信,大齐山河之广阔,总有让我们安身之处。”
萧嘉淮原以为人会说,要去求陛下放他一条生路。却未料到,陈以容是想抛弃功名利禄,舍弃满身的荣华富贵,带他潜逃而去。
只这一瞬里,萧嘉淮承认,自己的心从未跳得这般剧烈。
他有些声音颤抖的问道:“所以对你而言,我比一切都重要对吗?”
陈以容点头而应,又伸手指向他腰间,“况且我们还有青云玉,真有那一日,它就用来救你的命。”
萧嘉淮将陈以容紧拥怀中,千言万语皆被堵塞,眼角似是湿润。
青云玉、官位,这些都是对陈以容而言重要的东西。可他的阿容从未替自己考虑过半分,只想着如何救他的命。
“好了,阿容。不要再说了。”
——不必说了,我已明白你的心意。在你的心中,原来我早已胜过了一切,可我竟还会疑你、猜忌你,认为你对我的隐瞒,是不信任。
陈以容回拥过萧嘉淮,安抚着情绪波动起伏的人。
“殿下,我不愿为乱臣贼子。所以若真有哪一日,我可以为了你,舍弃所拥有的,带你去过自由的日子。”
只这一瞬,萧嘉淮觉陈以容亦皎如月,似多年前破败冷宫间悄然而现的孩童,心间忽荡起一池云锦。
萧嘉淮指腹温烫,轻落抚上陈以容的唇。他们相视间的深情,端的是一幅岁月静好。
第53章坦诚
丞相回乡途中遭遇草寇截杀之事,已在朝中传扬开来。
众臣虽表面道是他应得的报应,但私下仍纷纷揣测此事或为陛下之意。
那位尊贵帝王,疑心何其深重?又怎会真那般仁善,放那十恶不赦之人一条生路。不过是在臣民面前做戏罢了。
陈以容起初仍忧心三皇子会有他谋,可转念一想,人如今已无重臣相助,可谓是孤立无援。只凭借他一人,恐再难掀起风波,或许一切都将归于平静。
而一连数日也确实风平浪静,直至一日早朝间的风波打破这份宁静。
晨起之时,已然是霜蟾微光交叠,陈以容微阖眼睑,乍觉头顶胀麻,大抵是昨夜忙碌至太晚的缘故。
以至于早朝叩拜帝王后,陈以容仍有几分困倦。他双眸略微失神,盯着足下官靴,思虑这上面图案纹路精致,若是自己缝制,不知要耗费何等久的时间。
忽御史大夫步至殿中,躬身向文景帝道:“臣有本启奏。”
文景帝难得见自己这位岳丈出面,倒也生出几分兴致。他一向在朝中明哲保身,不结交亲友,不与人为伍,不知此番是何等要事,值得他老人家亲自出面?
“准奏。”
御史大夫面色严肃,扬声道:“臣欲弹劾三皇子。先前丞相结党营私、藏污纳垢之事,与其息息相关。臣亦听闻,三皇子时常流连于清音坊,明面上是花天酒地,实则结交党羽。”
此言一出,朝臣们皆窃窃私语起来。
这三皇子若真做此事,那便是有图谋皇位之意。大齐已有储君,若他仍有动摇国本的心思,岂不是不忠不孝?
文景帝听闻御史大夫这番话后,神色骤然冷淡。他宛若寒潭的眸凝视下方的岳丈,心中隐有波澜起伏。
人所言之事他怎会不知?可那三皇子毕竟是他的儿子,御史大夫这般公然弹劾,岂不是要至他颜面于不顾?
故而文景帝再开口时,声音亦是清泠:“哦?沈爱卿是说,三皇子也笼络朝臣,有对朕不忠之意?”
天家父子,就算偶然会有猜疑,但终究血浓于水。
御史大夫之意文景帝再明白不过,他先前与太子等人筹谋,只朝夕之间,让两朝元老的丞相沦为罪人。
那丞相虽有功绩在身,但到底只是臣子。况且他也确实罪大恶极,加以处置也是应当。可如今御史大夫言之凿凿要弹劾之人,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在意亲生骨肉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若他当真处置了自己的亲子,史书工笔将如何记载他的狠戾?
御史大夫听到文景帝此言,品鉴出帝王语气间的冷漠,显然是对自己此举不满。
他眉头紧蹙,不明白这位曾经爱民如子、深明大义的明君,怎会说出今日这般话来?或许是这位帝王早已年过四十之故,不似从前清明。
大理寺卿见人许久未语,出面直言:“陛下,臣在查抄清音坊时,也确听人有所提及。三殿下曾在清音坊内多次宴请朝臣,酒过三巡,便会、会……”
“会什么?”文景帝厉声询问。
“会道太子殿下非最具贤能之人,不过是因中宫嫡出,故而被封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