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相愿无奈追了出去,嘴里碎念着:“床上有刺吗?睡到?天明再走不好吗?”
一行人乘着天明第一班船过了黄河,傍晚就回到?了朝歌。
然而,朝歌驿置空无一人,马厩亦是空无一马。
众人见状俱是愣了——这不是官置吗?更是往来邮书的驿站,如此?懈怠必会延误军情!
孝瓘一怒,径直去了朝歌县衙。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县令和?县尉竟也都不在廨中,独独一个老迈的书佐,颤颤巍巍的给孝瓘行了礼,孝瓘不忍止了他的叩拜。
尉相愿在旁问道:“你家大人去了哪里?”
他支着耳朵,听了半天,笑着答道:“对,对,下官就是这廨里最大的了……”
“不,不……不是说年龄,是说朝歌县令!县令!”尉相愿提高了嗓音。
“县里?县里很好啊,百姓安居乐业。”书佐回道。
尉相愿看了看孝瓘,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大声问道:“那?……县尉,县尉呢?”
书佐面露惊讶之色,“咦?使?君怎么知?道在下?”
尉相愿莫名?奇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我是在问你县尉!”说到?最后?,几乎用吼的。
书佐不悦道:“不用那?么大声,在下听得?见,在下便是。”
尉相愿看了看的装扮,“你不是书佐吗?怎么是县尉?”
“鄙姓那?,名?贤伟。”
孝瓘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
尉相愿闻声回头,不满道:“殿下再笑,殿下自己来问这聋叟!”
“使?君年纪轻轻,怎地这般无礼?在下年纪虽大,却是耳清目明!何来‘聋叟’之称?”
孝瓘又没忍住,跟笑了一声。
尉相愿只想拔剑抵在书佐颈间,问他是不是装聋作哑戏耍于他——这时,门外脚步声响。
孝瓘回头一看,见众人纷至,为首一人身着褠衣②,伏首拜道:“下官朝歌县令,季侃拜见兰陵王殿下。”
孝瓘看了眼他身后?,瑟瑟跪着的正?是驿丞,问道:“本王的马呢?”
季侃也不敢回头,只再伏首道:“下官不敢欺瞒,昨夜驿丞来报,有毛贼窃了大王的战马,我等不敢怠慢,连夜追查,好在贼未跑远,我们已将其?缉拿归案,大王的战马也追回了。”
孝瓘冷声道:“你们空置衙廨、驿置,仅为了区区一匹马?若有紧急军情又当?如何?”
季侃吓得?连连磕头,称是自己思虑不周。
孝瓘懒得?与他废话,令他与驿丞各领三十杖,自己则去院中寻重霜了。
马夫躬身将重霜的缰绳交给孝瓘,孝瓘无意瞥见羁押在墙根下的盗马贼——心道,此?人为何如此?面熟?
“你是……”孝瓘走至盗马贼身畔,见那?人头发蓬乱油腻,脸上也是黑乎乎的,但依旧能辨出——
“尔朱女御,你为何在此??”
尔朱摩女抬头看了看孝瓘,轻“嗤”了一声,“我道是谁的马,原来是兰陵的,果然马肖其?主,长得?俊却不怎么听话。”
孝瓘瞪了她一眼,“休得?多言,只管作答便是。”
尔朱摩女道:“这话不是我的说的,是你大兄说的,就在太?子大婚的那?天夜里,他说的……”她说完,咧嘴露出编贝白齿,狼狈之间竟漾着一丝妩媚。
孝瓘听罢,又往近前走了几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尔朱摩女贴在孝瓘耳边,柔声慢语道:“是有人让我主动跟孝瑜说话来着……”
“谁?”
“你若能把我送到?南方,我就告诉你。”
孝瓘摆了摆手,“你是天子女御,私逃至此?,我怎能送你去南境?”
“至尊疑我与河南王有旧情,杖责五十,逐去洒扫皇陵。”尔朱摩女挑了挑眉,“殿下不信,可寻间空房,检验我脊背上的伤痕……”
孝瓘望了望左右,对立在数步之遥的尉相愿道,“天色已暮,路途多险,咱们就在朝歌住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