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赌的懦夫,天资再高,也走不长远。
“此事你好生想想,我予你一日时间。如果不愿,我亦不会逼迫你,你自行下山去,做个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愿意一试,明日辰时,就去一梦崖等着。”
…
卿舟雪回到自己的房间,双脚把鞋一蹬,摆好,再次躺回了床上。她摸着床上做工精致的棉被,似乎朝外的面还绣着银线。
这儿随便的布扯下一块,都比她曾经穿过的任何一件衣服奢华许多。她承蒙云舒尘照顾,过了六年衣食无忧的生活,比人生前八年哪一年都要好。
起初她来这儿的初心,是听父亲的话,寻个地方,求个温饱,现在已经大大超过了预期。后来她读书知道了那些道法,五行,天地自然,亦被其中的平衡与精妙所折服——虽然其中有为了笔试的成分,但倘若毫无兴趣,也不会天天赶着大早去外门挤着课听。
就止步于此,多有遗憾。
然后是答应了云长老,要做她的徒弟。她本就没什么能报答她的,所以这件事情她绝不会忘记。
便当真是死了又如何。
她已经没有亲人,可能唯独欠了云长老几年的恩情,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什么,称得上是赤条条无牵挂。
卿舟雪没花几刻就想通了这个问题,第二日一早,辰时,她准时出现在了一梦崖的峰顶。
此刻雾已经散开,天色放晴。金光一照,远方的群山熠熠生辉。
云长老早在那儿等着了。她负手而立,头发只用一根发带束着,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听到身后有声响,她回眸,朝她颔首,“既然来了,那便开始。”
卿舟雪走上前去,与她一同站在崖边。
底下是万丈深渊,摔下去必然粉身碎骨。
云舒尘神态自若,而不会腾云驾雾的卿舟雪真真切切地站在崖边时,不禁腿肚子颤了颤,她下意识拉住身旁的一片衣角。
“松开我。”那女人柔声说,“闭上眼,没关系的。”
她慢慢地松了手,依言照做。正当还未反应过来时,肩膀被人猛地一推,身体如被击中的飞鸟一样坠落下去,耳旁风声呼啸,再什么都听不见了。
卿舟雪在极速坠落的过程中,心脏狂跳,全身的血液上涌,一时冲得人发懵。
这是生命的最后几秒了。
她一片空白的思维力中,飘过了这一句。
有书曾言,人在死前可以如走马灯一样浏览自己的一生。不过她的人生实在短得可怜,在脑中闪过几个印象深刻的念头,闪过爹的脸和云长老的身影,便重新陷入混沌。
离地面越来越近,全世界仿佛只听见了心跳声。扑通,扑通。
在胸腔里跳,也在耳膜里鼓噪。在每一条筋脉中奔涌撞击,猛若泄洪,如钱塘江的大潮汹涌。
这时作为人的理智已经崩塌殆尽,唯有天下生灵皆有的求生本能支配着身体的控制权。
筑基期的微末实力,几乎被她全部用了出来,企图让风托起她的身躯,拼尽全力地企图减缓下落的速度。
可惜便如石沉大海,一点微弱的力量只能让风动一动,便没了回音。
离地面越更近了。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心中只剩一片麻木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