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暄这才明白自己是想错了,问道:“你要带我入宫?”他知道先前岑远得了圣上的允准可以出宫,所以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堂堂正正走出的宫门,但此时若要反过来带他入宫,可就有些不合规矩了。只是还不等岑远回答,他们就来到了皇宫西南边一处偏门。晏暄一从巷子里走出,就远远见到宫门门口的守卫被人敲晕在地,正不省人事。另一边,一位岑远宫里的宫人焦急地团团乱转,见到人回来就连忙凑上来:“哎哟,二殿下,您这这这……要是出事了,小的们可没法交代啊!”晏暄:“……”他看向还攥着自己一只手的岑远,脸上浮出难得的愕然:“你是偷偷跑出宫的?”“当然!”岑远抬首挺胸,一点都看不出有悔过之意,“这个点宫门都关了,要是不偷偷跑出来,我怎么来找你?”晏暄:“……”一旁的宫人都快哭了:“哎哟二殿下,您就别说了,快回宫吧!”“知道了知道了,我人不是在这里了。”岑远不耐地回了一声,然而话音刚落,他就抓着晏暄从宫门溜了进去,旋即脚尖点地,轻功一甩,眨眼间就没了人影。刚进宫门的宫人见着那两道身影远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是哀嚎着立刻就跪了下去。岑远见计划成功,掩盖不住自己的洋洋得意,不自觉地偷笑,身体抖得连轻功都不稳了。晏暄在他身子往一边歪的时候赶紧撑了一把,一本正经地说:“下次别这样了。”“没事的没事的。”岑远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一边放慢脚步往锦安宫走去,“大不了明天被父皇训斥一顿,反正他也不会重罚,最多让我抄几遍书罢了。”晏暄皱眉:“那也不可。”“打住打住。”岑远忙道,“你再啰嗦,我现在就把你交给守卫,说你夜闯皇宫。”那会儿晏暄也还没那么肆无忌惮,闻言抿了抿唇,便没有再多说一句。当然,岑远所说也不过是玩笑话,毕竟人是他带来的,哪有反手就卖了的道理。前方正逢拐角,他只伸出去个脑袋,观察了片刻,旋即带着晏暄回头绕道。就这样,他们一边在皇宫里和守卫捉着迷藏,一路抵达锦安宫。元宵(下)宫中一片安静,仿佛能让人捕捉到细雪飘落的声音。巡视的宫女手执灯盏,骤然在黑暗中见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小人影,不由地惊呼出声:“啊!”“嘘——”岑远连忙道:“洛姐姐,是我。”那宫女定睛一看:“二殿下?晏公子?你们怎么……”岑远问:“母妃人还在后院?父皇呢?”宫女瞅了眼后院的方向,轻声道:“蒋昭仪还在后院赏月,陛下早就歇下了。”闻言,岑远点点头,便拽着晏暄堂而皇之地朝后院走去。果不其然,蒋昭仪一见他们两人,就满面讶异:“你们怎么来啦?”晏暄规规矩矩地喊了声“昭仪”,岑远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径直从果盘挑了颗葡萄,道:“来找母妃吃元宵。”蒋昭仪嗔道:“元宵哪儿不能吃,偏来我这。”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喊来了人,嘱咐她们去煮两碗元宵来,也没问为何这个点晏暄也会在宫里。不多时,热腾腾的元宵就被煮好送来,蒋昭仪叮嘱道:“陛下在寝殿睡着,你们小声点。”岑远“呼呼”地吹着元宵,“嗯”了两声。花好月圆,四方祥和。蒋昭仪捧着热茶,看他们吃得急,忙道“慢点”,一边忽地回忆起什么,会心地笑了一声。“母妃想到什么了?”岑远问。此时还未到杏花开的时节,院子里的几颗杏花树都还光秃秃的,只有枝丫上挂着些雪。然而细雪在飘落之时恰好被四周的灯光映照,在黑夜中竟也依稀呈现出嫩粉,就好像下了场杏花雨。蒋昭仪靠向贵妃榻,仰首望着圆月,回忆道:“想到……我同你父皇初见的时候。”“那年也是上元,陛下南巡,正巧路径丹林县。那时我同阿娘、也就是你外祖母,正好在那游玩,一起出去放风筝时,就遇见了陛下。”一回忆起过去的事,蒋昭仪仿佛又变回少女时的模样,面色羞赧,微微沁出绯红。“饶是江南人杰地灵,也未曾有过陛下那般的人物。但我不过只是一届商贾人家的子女,自诩没有资格去飞上枝头当凤凰,可没想到,陛下竟然派了人来,邀我与他一同登画舫游玩,看灯赏月。”蒋昭仪一番回忆情真意切,然而另一头——岑远吃着自己的还不满意,伸长脖子去看晏暄勺里元宵的馅,惊道:“你这居然是芝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