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嗝,姜岁玉已经彻底晕乎乎的,脑子也开始迟钝。一个晃神,单单听了个“傻”字,以为他在骂自己,气恼道:“你在骂本县主傻?”张嘴就在崔陌舟右手虎口处狠狠地一咬,留下挺深的一口牙印,微微渗出了血。崔陌舟长眉微皱,她怎么总爱咬人呢?这习惯可不太好。“松口,脏。”而始作俑者姜岁玉闻声真的松了口,还嫌弃地“呸”了一声,转头心安理得倒在床上蒙头大睡。他无奈一笑,暗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俯身替她脱了鞋盖好被子,缓缓退出去关上了门。次日天微亮,侍卫长安排了一辆马车去接孟神医。上马车后,姜岁玉一眼就瞄到崔陌舟右手的牙痕。她脸一热,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她懊恼地偏头,暗道自己怎地好端端地发了酒疯,还伤了人。崔陌舟给她递了干粮,牙印在她眼前晃过,道:“时间紧迫,县主只能将就用些。”路途太远,未免无趣,崔陌舟主动和他手谈几局。孟津云的棋艺不差,但与崔陌舟相较,便差了些。于是,崔陌舟除了要不动声色地让孟神医赢,还得让他下得尽兴,为此也是费尽了心思。对弈的时候,孟津云自然是注意到崔陌舟手上的印记,而且是女子留下来的,眼里流过一道异样的情绪,手捋胡须,心想:年轻人啊,就是容易玩过火。怕他们脸皮薄,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姜岁玉就清闲多了,她或是看看两人下棋,或是掀起帘子观赏外头的风景,手里捧着零嘴,一路上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好生自在。今早她就想通了,深知等崔陌舟得势后,定然不会放过她。到时候,只能靠系统的奖励,才能逃出生天。只要女皇没倒下,她还是长乐县主,他崔陌舟就没法奈何她。与其整日忧心忡忡,还不如过好当下。景王的毒并不好解开,饶是孟津云行医多年,见多识广,也耗费好一番功夫,才将他的余毒排尽。在此期间,孟津云与景王曾谈过几句,觉着景王谈吐文雅,仁厚慈善,一时心软,决定把他的腿也一并治了。女皇见他医术精湛,妙手回春,起了惜才之心,婉言相劝,欲留他下来做官。不出意外,孟津云拒绝了。他心向山野,并无为官之意,如此,女皇也不再勉强他。景王能恢复康健,崔陌舟自然是功不可没。女皇应崔陌舟所求,令大理寺同刑部着手重新审理崔家一案。不久后,崔家冤案真相大白于天下。原来,崔文让的养子常恪,因不满崔文让不愿在女皇太子面前举荐他,又听了他人谗言,以为是崔文让害得他父母双亡。常恪心怀怨恨,与方家联手,买通妖道,里应外合,放出谣言,说崔文让有天子之相,不甘屈居于女子之下,有不轨之心。崔家洗清冤屈,方家因构陷大臣被贬官,女皇借此收回了方庆山的兵权。念及方家昔年功绩,女皇并未打算太过深究。毕竟让崔家一家独大,并非长久之计,几个世家相互制衡,方为上策。崔文让虽重新得到女皇重用,但并未官复原职。女皇为了安抚崔家,特地赐了座宅子。崔陌舟也被特许恢复自由之身,可以从县主府搬出去了。得知这个消息,刘顺可高兴坏了喜上眉梢,不由得挺直了腰杆,发自内心地替崔陌舟高兴,“郎君再也不用过寄人篱下、忍气吞声的日子了!”孔淇是个明白人,早就察觉到自家郎君对长乐县主与众不同的态度,嗤笑他:“郎君未必像你这般想。”刘顺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反笑他:“我看你就是贪图县主府的富贵,不肯走了。”和他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孔淇懒得理他。姜岁玉从镇宁司忙完回来,就看到仆役将崔陌舟的行李一箱一箱地搬出来。处于礼貌,姜岁玉还客套地说了句:“崔郎君,下回再县主府来玩呀。”“好。”崔陌舟居然应下了。姜岁玉笑容僵在脸上。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不屑地拒绝吗?“还有,”崔陌舟倾身,凑到她耳边低语,“县主先前送我的书,崔某一定会好好看,不叫县主失望。”还有完没完了。阴云沉沉,狂风呼啸,吹得宁王府屋檐下的宫灯来回摇摆。美人翩翩起舞,乐师鼓瑟吹笙,琼浆玉液,宁王满脸酡红,醉卧在美婢膝盖,双眼迷离,食指随着音律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神情怡然。忽地一个谋士模样的人,恭敬地在他耳边轻语,宁王顿时收起放荡不羁的神色,拢了拢衣襟,起身往屋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