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汀行走江湖,仗着自己武艺高超,从不配碍手碍脚的武器,现在迫于人多,不得不从敌人手里抢下一把长剑。在人群中横行,刀刀见血封喉,凌厉果决。
黎离的折扇暗藏玄机,此时化出若干短刃,出其不意,攻敌要害,丝毫不输陆汀的身手。只是敌人一多,难免干预他的判断和听觉,动作慢慢减缓下来。突然,已破损的折扇被敌人打落在地,他只能以拳脚相抗。
陆汀见势,靠近黎离,护在他身边。刀剑不长眼,难以挡下的利刃落在陆汀的身上,肩膀、手臂出了血,脸颊上也有了一丝血线,不过伤的不深。
打斗接近了尾声,只剩下最后一个站着的黑衣人,看着眼前两个浑身浸着鲜血的疯子,他吓得步步退后,嘶吼一声,转身不管不顾地逃命。
陆汀满身浴血,双手上的血液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滴落,溅在地面,黑色的衣袍都变成了暗红。陆汀一只手执剑撑在地上站起来,另一只手捡起一把匕首,掷向逃跑的护卫,刹那间穿透了那人的后背,男人应声倒地。
陆汀的眼睛有些模糊,失了太多的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的血从睫毛上滴落,染红了眼眶,顺着脸颊留下来。他摇摇晃晃地站稳,走向黎离。
黎离面对着陆汀,好似在等待一尊自地狱爬上来的神邸。下一瞬,这无所不能的神坠落在他的怀里。
“黎离,救人。”陆汀紧握住黎离的手。
“好。”
陆汀镇守在黑市的入口,检查了死人的身体,发现他们全部都有着一个蝎尾的纹身。
而黎离寻遍各处,放走了今夜所有的“商品”,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戴着脚镣和手铐。
黎离正忙着去找更多的人,有一个少了一只眼睛,腿也断掉的人忽而疯狂起来,歇斯底里道,“不能跑,不能跑,会死的!会被杀掉,砍掉手脚!”他死死地攥住黎离的肩膀,好像要生生卸下来。
黎离没有挣脱,任他抓着,将手抚在他的后背。“不会死的,这里毁了,今后也不会再存在。你自由了,你是个活生生的人,该活在阳光下。”
“人……我、我是人?!”男人仅剩的一只眼睛渐渐湿润了,一遍遍呢喃着黎离的话语,手依旧紧紧捏住黎离。
黎离靠近男子,轻声耳语,不知说了什么。
下一瞬,男子的泪水浸湿了脸颊,宛如第一天出生在这个世上的婴孩。他重重磕在地上,额头渗出血来,“谢谢大人。”
其他可以行动的人带着男子离开了。重获新生的奴役们鱼贯而出,一盏茶的时间,这个黑市便沉寂下来,弥漫着血腥和死亡。
这处隐藏在富丽堂皇的京城地下的魔窟,最终,也在寂静和血海中死去了。东边墙壁上的小窗里漏进一束金黄并且带着温度的阳光,照着暗坊里的污秽,其间事物无处遁形。
看来,天亮了。
但是阳光之下,便有阴影,这不是开始,亦不是终结。
黎离将陆汀浸着血的外衫脱下来,迎着东方山顶的第一抹红黄交织的朝霞,走出黑暗,褪去杀戮。
“去鹤南医馆。在南边第二条巷子里。”陆汀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缓缓说道。
黎离感觉背上的人身越来越沉重,心中微微刺痛。原本清冷的人忽然有很多话想说,什么都好,只是不想让陆汀睡去。
“陆兄,陆兄?”黎离唤着。
“……嗯?”陆汀气若游丝。
“你可有钟爱的事物?”
“有……酒。”
“那陆兄年岁几何?”
“呃……十九。”
“在下今年二十又一,你该称我一声‘兄长’。”
“想得美!”
黎离的胸膛微微震动起来,他在笑。笑背上的人儿已经伤痕累累,却还这般不肯吃亏。
不多久,两人就到了鹤南医馆,黎离急切地破门而入,唤着大夫。
睡眼惺忪的刘凤山披了件外袍出来,打算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饶他清梦,原是陆汀这个挨千刀的。
只是来不及抱怨,他就看到了陆汀惨白虚弱的脸颊,连忙接过人,放置在床上开始医治。
索性陆汀伤的不重,只是失血过多,几近休克。救治及时很快就无碍了,第五天便活蹦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