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网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让姜馥迩无法听清到底两人说了什么话。
可走在前的湛熙宁忽然缓了步子,似是觉察一般猛地回头去望,但已为时太晚。
文真已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留下垂死的安阳侯捂着胸口急痛攻心去安抚瞠目结舌的檀氏。
而她眼中早已万念俱灰,唯一那一点点坚强的支柱也在随着心中的绝望逐渐崩塌,直到化作灰烬。
“她说的,是真的?”檀氏讷讷开口,再抓不住希望的羽翼。
“别、别听她的…”安阳侯急地呕出一口鲜血,将脖前和衣襟全部染透了。
“阿媛,我的阿媛…”
檀氏完全听不进任何规劝,眼泪豁然决堤,澎湃而下的泪混进安阳侯的血里,“你们都知道她死了?!为什么,为什么只瞒着我,瞒着我?!!”
“夫人…”安阳侯怕极了,失了精气神的眼里早已遍布痛失爱侣的畏惧,“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你死。”
“好。”檀氏泣不成声,“那夫君告诉我,阿媛在哪?阿媛在哪??”
安阳侯气息不稳,一股股血气往上涌,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丧失殆尽,只能紧紧捂着环抱自己那只手,以示安慰,更暗示她不要放弃。
“至少,还有恒儿…”
宣判了死刑的话让檀氏终于丢下所有颜面,哭得像个绝望的孩子。
可就连那只握着她的手都变得越来越凉,越来越僵,檀氏才将冻得发麻的脸埋进他溢满血腥的脖颈间,想去寻找往日的温暖。
“夫君,夫君又要失言了吗?我好不容易盼来你归心似箭,到底等不来与你余生安宁了吗?”
“哎呀…”安阳侯气音叹息,就像平日那样不耐似的,“我这辈子辜负你这么多,若能幸存恐怕也要拖累你了…”
“夫君…”
“倒不如,我去陪阿媛…”安阳侯喘了口气,每个字都说得艰难,“恒儿呢,你帮我守着。”
檀氏不语,紧紧拥着他,不愿放手。
“你得告诉他,馥迩去哪了…让他把人抢回来,新仇旧恨一起结!”安阳侯说的每个字都透着不甘,可他向来不曾认输,他的儿子更不会。
他眼中豁然明朗了些,不像前几日那般阴霾。
“馥迩和他确实般配,终归让他收了心,总比跟着我好。”
“若他们两个还能团聚,记得把我那份喜酒也喝了。”
他无力地笑了声:“让那小子对我赔一辈子不是,总归是欠了我的,心结解不解,也是我说了算。”
他抬起手颤颤悠悠往上递去一条沾了血的帕子,想给檀氏擦脸,“夫人记住了吗?恒儿可就拜托给你了。”
檀氏心都麻木地揪作一团,这样的心疼不比一箭穿心好过,终让她一个字也答不出,颤抖着去应下这个艰难的承诺。
白雪好似一张巨大幕布隔档了声音,将群山峻岭覆盖在死一样的沉寂中。
新雪后的寒风将坚实的树吹得瑟瑟生寒,萧瑟凛冽使这片无人知晓的密林跌入永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