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淡声应了,挂断,换另一条通讯通路:“安戈涅现在在哪?”
对方好像对直接收到西格的问询有些意外,顿了顿才连忙回答:“女王回到王宅不久,另一辆飞行器从近旁地下车库离开,去了艾兰因的庄园。庄园内部安保级别太高,我们没有跟进去。需要进一步追踪吗?等您下令。”
“不用。”
夜色之中,西格坐在桌边良久,终端视窗蓦地亮起。他向安戈涅发送通讯请求,一次,两次,三次。
无人响应。
无人响应。
无人响应。
弹窗在请求自动取消后再一次消失。
暗色的身影到了窗边,良久不动,宛如一张静态的剪影。
而后,突然间,他单手捂住眼睛,靠着窗台,上身弯折下去。
※
两个小时前。
安戈涅小心翼翼地展开手中的信。只有一页,写得很满,是艾兰因惯用的高级信纸,厚实硬挺,有随光线若隐若现的纹理。
熟悉的流丽字迹撞入眼帘,她的手指紧了紧,立刻松开,怕把信纸捏出褶皱。
没有称谓和寒暄的虚词,直入正文,更像是一张便签:
“无论你阅读这页书信的时候对我是什么看法,安戈涅,我还是希望你知道,我隐瞒五年前和与之相关的一切,几乎完全出自善意。
“纯然的、不带任何考量的善意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说是几乎。
“我向来认为比起过去,当下和未来更有资格为一个人定性。你已经比五年前我们相识时更为锋锐、更为耀眼,再五年十年、五十年后的你,想必会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年长者的傲慢让我想说服你、为你做决定,让你相信到了那个时候,‘少女利丽十五岁时发生了什么’这件事会变得遥远;真相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重要。
“但你向来难以忍受谎言和欺瞒,哪怕你清楚真相很少让人愉快。也因为你年轻却也念旧,总是忍不住回头看,你才没有把我彻底地从你的人生中剔除。因此,即便我希望你能放弃寻求真相,我还是不能擅自将所有的秘密和书写这行字的我一起埋葬。
“但我希望你可以等一等,再多考虑一段时间。如果你依然想探究到底,那么正如首都星的每轮月亮都有盈亏,谜题也会有揭晓的时候。”
最后数行的字体明显小一号,像是艾兰因在签名后改变主意,后来又增添进去的:
“无可否认,我们因为一场谋杀相遇。但我希望、我或许应该祈祷,你回忆起我的时候,除了阴谋和鲜血,这近六年里,会有一些别的东西确实存在过,并且被你记住了。
“艾兰因”
安戈涅紧紧抿着唇,将信纸翻到背面。什么都没有。
她举起信纸对着吊灯,没有隐藏的记号。
她推开门跑到走廊上,往宅邸主卧闯,与管家先生撞个正着。
“陛下?”
“只有这一张?没有别的?真的没有了?”
管家为难地垂眸:“大人确实只把这个信封交给我。我没有动过。”
“怎么可能!”她变调的叫喊在走廊尽头无力地回**。
管家隐含着无奈的悲悯注视让安戈涅难以忍受,她飞奔下楼,冲到室外的夜色里。
残缺得各有肥瘦的两弯月亮已经挂在天幕上,像在对她挤眉弄眼,一边有些偏蓝,一边则明显明亮许多,交缠的光辉让她感到寒冷。
每轮月亮都有盈亏……
安戈涅一震,抬起抓着信纸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