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还在教温墨亭怎么正确地用弓,结果也不知道他耳力怎么这么好,听见了那狗宦官的话,当即夺过自己手中不算轻的弓,搭弓射箭,一气呵成,等他反应过来时,事态已定。
温墨亭长出一口气,正要转身,脚下忽然一滑,仰头摔在了厚厚的积雪里,整个人差点被雪给埋了。
谢修悯连忙将人挖出来,温墨亭头上脸上都是雪,哭笑不得地被他拉了出来,面对焦急的谢修悯,他连连摆手:“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就是生气。”
他攀着谢修悯的肩膀站起来,朝着山下的血色看去,喃喃道:“我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这是哪里
据后世史官记载,穹北王贺景镇守北蛮边境第一年初夏,六月上旬,伙同叛贼应枫箭杀使官,揭旗造反。
天子贺诩派去两万大军,试图镇压反贼穹北王一众,结果两万大军迷失在风雪之中,无一人生还。
同一年夏末,贺诩病重,一切朝政交由胞弟宣王代为处理,不知为何,宣王突然之间重用了珩亲王,一时之间,两位王爷地位不相上下。
“呼——”温墨亭端着热茶站在穹北王府门口,呼出一口热气,眼前被雾气笼罩,片刻后森晚整理散去,一个小豆丁跌跌撞撞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温叔!”
“洺儿,慢点跑。”温墨亭手中捧着茶水,没法抱他,只好腾出一只手牵起小龙崽,领着他朝王府里走去:“昨天夜里自己睡有没有害怕?”
小龙崽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跟了应枫的姓,单字一个洺——应洺紧紧握着温墨亭的手指,认真道:“不怕的,洺儿已经长大了!”
“个子没长多少,就不算是长大。”温墨亭看着他跟着自己跨过门槛,笑道:“你爹还要三四天才能回来,这几天要不要来和温叔一起睡?”
应洺想了想,愁眉苦脸道:“和温叔睡的话,会被将军拎到小房间,还经常忘记给我带小毯子。”
谢清恒和卢华自那件事之后就常驻在荒村了,那里最近听说整治得不错,应枫也就三天两头地跑过去帮忙,两个人一忙起来都忘了还有个小龙崽,应洺就只好常常来蹭温墨亭的床。
只是一回两回也就算了,每次他和温墨亭一起睡,第二天早上都会被谢修悯拎到隔壁小房间,久而久之,那间房也就被改成了专属于应洺的卧房。
小龙崽知道谢修悯这样做的原因,渐渐地就算是来这边,也会自觉抱着小毯子去小房间住了。
温墨亭想起这件事也觉得哭笑不得,明明谢修悯又长了一岁,结果对他的独占欲却却来越强,嘴上说着“我也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边教他怎么保护自己,一边还要和小龙崽争夺自己床铺另一半的所有权。
“那温叔今天晚上到小房间陪你,给你念书好不好?”温墨亭提议道,放下茶水,让他扶着自己的胳膊爬到凳子上坐好,“悯叔晚上可能不回来睡,你自己做决定。”
小龙崽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很是深思熟虑了一番,最后似乎觉得只是听温叔念书应该不会被谢修悯拎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去,终于兴奋地答应了下来:“那我要听游记!”
“王爷,有你的……呦,小公子也在。”杨克着急忙慌从外头跑进来,看见应洺也在,赶紧站好,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温墨亭,“王爷,有京城来的信,落款是不认识的人。”
温墨亭闻言一愣,将信接了过来,打开细细看着,杨克不敢窥视信中内容,蹲在应洺面前,从袖子里抓出了一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狗尾草,大手拐来拐去,折出了一只狗尾草小兔子。
应洺惊喜地接过来,跳起来给了杨克一个拥抱:“谢谢杨叔!”
杨克看着他乖巧地坐着摆弄小兔子,眼底掠过一抹遗憾,温墨亭拍拍他的肩膀,他听谢修悯说起过,杨克曾经有个女儿,若是没有因为跟着娘亲来边关探亲被“蛮人”所害,现在应该比小龙崽还要大些了。
所以杨克闲来无事最喜欢的就是陪着村里的孩子,要么就是帮着众人带带小龙崽,看他脸上神情温墨亭就知道他又想起了伤心事,本想安慰他几句,可信中的内容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杨将军,我们的骑兵回来没有?”温墨亭将信纸折好收起来,“我想要借一匹马。”
杨克忙道:“王爷要去找将军?马匹是有的,如果是要传话的话,不如我替王爷去……”
“不,我要去找阿烈。”温墨亭捏捏应洺的小脸,软乎乎的,“洺儿和温叔一起去吗?”
应洺不明白他要去做什么,下意识想要跟着又怕自己给他添麻烦,犹豫不决,温墨亭轻声笑道:“今天温叔自己去,明天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好!”应洺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他本身又乖,被一句话哄好了也就跟着杨克散步去了,杨克临走前似乎还对他独自去办事有些放心不下,连连回头看了好几眼。
在他走后,温墨亭回房取来一把小匕首挂在腰侧,这是谢修悯专门给他做的,样式简单,只在刀柄刻下了几个圆圆的圈圈——这是当时路过的应洺刻下的,他刻下了第一个圈圈,奶声奶气道:“这个是洺儿的龙蛋!”
谢清恒乐得凑热闹,也在刀柄上刻下了自己的圈圈:“那这个是爹爹的龙蛋,大哥你也来?”
“幼稚。”谢景丞嘴上这么说着,也还是照着做了,最后是温墨亭亲手刻下的一大一小两个圈圈——大的是谢修悯,小的则是还没诞生的某个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