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属玉望着天,若有所思道:“我居然忘记了,明日是五黄啊。”民间认为每月的初五、十四、二十三不是吉利日子,因为此时五黄入主中宫,天有异象,不宜出门办事和婚丧嫁娶等。我不甚在意,“那一会儿完事了就回客栈,歇一天不出门呗。”“今晚可能回不去了,还有最后一家,也是最棘手的。”秦属玉叹了口气,“其实我们昨夜三更便前去了那家府宅,奇怪的是明明症状符合,却没在体内找到蝎子,于是只得先用丹药缓解下症状,再静观其变。”“会不会是已经融合了?”“不可能,没有寒毒齐下,融合的人会内火攻心,活活烧死。”“既然这蝎毒如此猛烈,为何会出现在普通人身上?”“照理说,普通人的确不可能接触到我派内部的毒。现在镇上都在传,毒是在后山上染的,但目前还没找到证据。”秦属玉说到这里便打住了话头,“抱歉,这本是我们宗门的内事。道友,你只需到这最后一家看看,我们再商量怎么解毒。”闻言,我不免有些心虚,“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吧,我应该帮不上忙。”“也好,我还是回去和师叔商量下再去荆府吧。”“什么府?”我脚步一顿。“荆府。”一把伤痕很多的剑“谁中毒了?”“他们家公子。”秦属玉奇道,“小道友,怎么突然反应这么大?”我莫名松了口气,“没事……我觉得,咱们还是去看看吧。”他倒是没多问,“好。”就当是为了灵石,跟荆年当面道个谢吧。荆家的府宅是镇上最为气派的,只不过此刻却大门紧锁,仆人忘了点灯笼,守门的石狮隐在暗处,面容仿佛都变得阴森可怖。再走近些,听到里面传来哭泣和吵闹声。敲门片刻,闹声依旧不止,其中多了一行脚步声。给我们开门的是荆年。看到他的瞬间,我恍然以为他又在对我笑,恶意直白如毒蛇。再细看,少年并无表情,只是天生一双笑眼,眸子明正如琉璃瓶。真是奇怪,这样的一张脸,居然能作出那样的神情,如果他和我一样也是人造物,其中工艺定然精妙无比。荆年此刻一手拿着竹瓢,另一只手拿着块往下滴水的带骨羊肉,用手肘开的门,像是在厨房干活中途出来开门的样子,凌乱仓促。说起来,他每次见我,手上都要拿点什么东西,真客气啊。昨天是兔子和衣服,今天是羊肉。我也举起手里的属玉鸟对他挥手,“晚上好。”他脸上闪过诧异,这个微表情只浮现一瞬,在看到我身旁的秦属玉后,马上消失。“两位请进,老爷和太太已经恭候多时了。”荆年唤来两个和他一样打扮的下人,“仙长远道而来,好生伺候。”然后拎着肉就要退下。他怎么装作不认识我?我自然不让,“你就这么走了?”他晃晃手里的肉,“水应该烧开了,奴才得去守着。”他说得好有道理,我一时语塞,回头正巧看到秦属玉疑惑的目光,想起我们来的目的,便顺口说:“不是说你们家少爷中毒未解吗?”“中毒的人要解毒,没中毒的人要吃饭。”他对我微微颔首,去了后厨。属玉鸟轻咳一声,道:“我们去看看荆公子吧。”我便应下,下人们直接将我们带去了后院,门外听到的杂音就来自这里。由于蝎子昼伏夜出的特性,荆公子不像之前的患者一样安分,他为了降温,将在院子地上奔跑打滚,燎泡不断破碎流出脓液,将积雪变得肮脏无比,地上散落着他脱下的衣服。我脑子里开始自动回放昨日的情形,荆少爷抽完荆年后,也因为太热把衣服脱了,许是那时就中了毒。报应来得倒挺快,我想。下人们按住他又不敢下死劲,遂又挣脱,往复不停,他的父母和表妹则在一边哭泣和劝阻。荆母荆父见到我们过来,欣喜地对荆公子喊道:“儿啊,快过来吧,仙长来救你了。”荆公子许是热得失去了理智,反而窜去了相反的反向。一声巨响从后厨传来,我跟进去,看到他一头栽进了洗菜的大水缸里,只剩两只脚在外面扑腾。本在切菜的荆年只能放下物事,把他弄出来,然而荆公子实在不配合,水缸被打破了个大窟窿,洒了一地的水。场面荒唐又滑稽,但周围的荆家人都是一脸焦急和悲伤,仿生人的情绪脚本开始报错,导致我不知该作何反应。秦属玉又是个面瘫,我只能看向荆年,他将荆少爷放在一旁,顾不上拧干衣服就去收拾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