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荷香轻声提醒,我从马车上的半梦半醒之间抽离。
「小姐,快到柳府了。」
我掀开帘子,朝远处望去。门口惨白的封条印证了柳家的败落。我入宫第二年尾,柳府被抄家流放。当时那份陛下亲批的朱笔,砚台丽的墨都是我亲手磨的。
用钱财贿赂官员、用美人笼络人心外加上贪污和包庇。在董太妃身死董氏一族倒台的第二天,陛下动的便是柳府。
抄家钱财尽数充公,合府上下流放岭南莽荒之地。
董仪珍早就因为当初歹计未成神智不清,没活到抄家之日就失足落水而死。只是我记得她是会水的。罢了,估摸着也是柳大人的手笔。
岭南多瘴气,柳大人虽然勉强到了但到底没熬过三个月,第两个月末全身感染流脓血而死。
至于我的「便宜」妹妹,柳丽娇。说好也不好,王尚书身死。这些年服侍下来也落了一身的病,她继室的身份待在府里也实在尴尬。
王府说冷心冷情也不至于,但也没有好好赡养她。送到偏远的庄子里养着就配了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了此残生。
我放下帘子,朝荷香吩咐道:
「不停了。继续赶车吧,别误了给我娘上坟的时辰。」
升正一品御侍那年我四十六岁。
从一品到正一品这条路,我走的太久了。宫中如今的公主、郡主甚至大半后妃都曾受教于我。
丫鬟荷香也早已为她找好归宿,过上平淡和美的日子。
如今的皇后是原先的太子妃,承教于我多年。怜我宫中沉浮多年,陛下也懂我不易。
许我在京中颐养天年,享一品女官俸禄。
许是忙久了人闲不下来,我萌生了和先师屠娘子当初一样的想法—开学堂。
开课那一日,我望着下面庸庸碌碌的王妇贵女,感到有些乏味。说实话,有点后悔了。
直到蔺相公家的小庶女主动自荐,看着她眼底的野心勃勃和不屈生机。
我似乎明白当年屠娘子为何会挑中我了。如今的场面,不过是当年的场面重演。我微笑颔首,让她好好跟着我学。
她先让比我当时更有目标,声音稚嫩青涩却又格外坚定:
「求御侍垂怜。我想做太子妃,想做未来世上最尊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