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锦这一生筹谋,活得不过就体面二字。
他是想过失去妻主庇佑,在这府上会吃些苦头,但在府外,到底他还担着主君的名头,若有宴席邀约府上往来,也须得他上门去才符合规矩礼数。
可叫他万万不曾想过的,便是那卫贱人会张狂至此……
竟丝毫不顾及他主君名分,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折辱于他,还让一衆贱人来看他的丑态和笑话。
偏偏卫楚卿还做的隐蔽,折腾人时身边全是自己院内的侍子,便料定了这所谓的主君还要那张破败面皮,绝不肯将里屋所发生的事捅出去。
当然,即使捅出去也自有妻主护着,他怕什麽?
倒是仇锦自己,怕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去,以后就算恢複主君之位又如何?经此一事,还会有谁服他?
果然仇锦也确实如卫楚卿所料,即使昏睡了半日才悠悠转醒,被人忧心追问着情况也不肯说出半个字。
只有气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咒骂喃喃,眼神空洞。
口中所言一句比一句恶毒可怖,甚至涉及了无辜胎儿,几乎不像是大家公子能知道的粗鄙,听的一侧陪侍的梅岑都面色隐隐白起来,下意识的捂住他的嘴。
“爹爹,慎言,若传到母亲耳朵里…”
他是见识过母亲对这个孩子是如何喜爱的,若今日之言传至她耳中,怕不是还要继续被苛责。
“爹爹,那卫侧侍到底对您做了什麽?您说出来,我自去求母亲为您做主,您…别吓我啊…”
梅岑眼下红了不少,面上犹带惊惧。
他这段日子有所筹谋,几乎天天都会出府去繁华之地游玩,盼着能撞上哪家的小姐,尽快定下自己的终身来,是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父亲的状况。
但如今知晓了心下也只剩心酸无奈。
母亲厌了父亲是因为父亲被大理寺带走问询一事,父亲却抵死不肯相告缘由,于是梅岑便只能自觉做好最坏的打算。
毕竟现在所谓的贱侍不过听着难听,实则他若能出嫁,便还是用着嫡子的名号,说不定还能助父亲一把。
毕竟当日母父都是要见客的……
可若真等孕了子嗣的那位踩着父亲上位,自己届时的身份可就尴尬了……
“父亲,您说话啊,您总是这般,什麽都要瞒着我不告诉我……”梅岑追问,嗓音忍不住带了抱怨之意。
要说什麽?床上的仇锦空茫的眨了眨眼。
他是家中幼子,母父宠爱,嫁于梅家手里也握着庞大家财,几乎是体面尊贵的活了大半辈子。
便是当初的国公府主君同他相谈,那也都是和和气气的。
如今一朝落败,却被下贱人户剥下裤子扇了屁股,自己甚至不敢反抗,便僵在那任人欺辱,听着身后轻佻玩笑的嬉闹,把他的骨头踩在脚下……
思及此处,胸口重重的堵塞又汹涌而至,仇锦面上浮现不正常的涨红,随即便是一口血突然呕向身侧,斑斑驳驳的浸透床榻布料。
身侧仿佛有好几个人在尖叫,仇锦却只觉得耳朵雾蒙蒙的听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