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挂在天边的人竟愿意“与民同乐”,这叫大家兴致更浓,恨不得今日就出去玩,当下就嘱咐下人收拾。
元曼嘴边的笑可没有逃过宝知的眼,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元曼,只见元曼乌目顾盼,那眉眼,那嘴角都止不住。
她在窃喜庆幸什么呢?
一个几乎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她还冷的人,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待众人告退后,宝知问道:“可是明日有何不妥?”
瞧瞧,连自己都想顾不到。
郡主心中酸涩,宝知明里暗里为府中做了很多,郡主自是感激和欣慰。
说明宝知的聪慧——没有血缘的人之间没有利益牵绊,关系很难维持。
但她更多心疼宝知。
因她好似永远把自己悬在剑刃尖端,而尖端必然向前,带着这种绝望感,不知疲惫地进取。
有时郡主见她正面色淡淡品茶,却只觉她如一枚火药,等待一个机遇来点燃,就要毁灭自己。
即便她之于宝知亦师亦友,八年来相伴,却有时也看不透。
罢了,孩子都是讨命的。再过些年岁,她便会安心罢。
郡主敛了心下的忧愁,用欢快地语调逗趣:“五马山可谓是风景如画,这么美的姑娘藏在家中作甚,出去叫人也知你的美,不若日后相见时人人都道梁大姑娘貌若无盐。”
啊,就为了这?
宝知嘴角抽了抽,还以为明日有什么阴谋诡计,她承了老夫人这份恩,但是出门感觉好麻烦呀。
她有些失望地撇撇嘴,还以为有什么大事,白做心理建设了。
郡主最爱她现在的情态,这才是十三岁的姑娘该有的模样。
“来。”郡主娘娘招招手,宝知从椅上起身,靠近罗汉床,却守礼地站在几步外。
“站这么远做什么?”宝知默默上前几步,郡主便牵着她的手,叫她坐下,宝知懒得折腾了,也不顾礼仪要求坐床沿了,直接坐了一个整。
郡主的手心柔软细腻,一下一下盘着宝知的手:“不要抑着自己,嗯?去好好玩玩罢!”
宝知被摸得很舒服,郡主便趁机轻按着她的头,叫她往下躺在自己的膝上。
宝知对亲近人向来纵着,乖巧顺从地任郡主摆弄。
郡主摩挲着女孩的脸颊,只觉肤如凝脂、粉光似腻,衬得她左下眼睑那颗红痣如雪山红梅。
“现下可跟我出阁那会不同,”郡主娘娘身上特有的苦香温柔地包围着宝知,为她点起的薰笼伴着那热萦萦带来出自一源的气息:“不说二嫁,便是三嫁也比比皆是。”
“不要给自己设这么多规矩,也不要一直躲在府里。若是嫁人了自是要出门宴客,现下不学学彼时便慌了手脚。”
宝知心里嘟囔:那因为被人看去被讨去做小老婆的人也是数不胜数呀,嘴上应着“省的省的”。
郡主知道这丫头心眼子多,第二日比以往更早起了,候着宝知。
而夏玉昨晚便清点了宝知的百宝袋——宝知无论去哪都要随身带着,即便被训了几次也非要带着的小挎包。
于是乎,万事俱备,又要轻装上阵,便由宝知领着宜曼,各自带着一个小丫鬟,叫管家套了一辆马车,由着世子松淇、三房庶出的三表哥松涣与四表哥松添散着守在马车两旁。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五马山。
宜曼很是兴奋,一路上几次想拉开帘子瞧一瞧,宝知纵她,也不多说,故而宜曼更欢喜。
宝知其实也很兴奋,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跟差不多一辈的人出行游玩。
这是自由的味道。
但是她的腰不能久坐,久坐了就不舒服。
瞧,自由也是有代价的。
宝知被人搀下马车时心中苦笑。
不过很快她就真的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