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汗!”阿泽朗躺在地上拜谢,面带欣喜的笑容。他的眼中闪烁着得意与满足,仿佛腹部的伤痛也被这份荣誉所掩盖。
周围的士兵们尽情沉浸在庆祝的欢乐中,笑声、歌舞和酒杯碰撞声交织成一片热闹的海洋。他们的面庞上洋溢着无比的喜悦,围着圈圈篝火举杯欢呼,目光灿烂,完全忘却了战斗的压力。
任他们当中谁也无法想到,谢毓会带着人马顶着如此恶劣的环境,长途跋涉绕过险峻的天崖峰,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的后方。
此刻,在营地的边缘,谢毓带领的精兵们正静静地隐匿于深林之中。山间的风雪将他们包裹在冰冷的夜色里,已然与周围环境融于一体。
“动手。”
不同支箭矢闻令而发,带着凛冽的风声径直刺入帅帐外不同方向庆贺的篝火。这些箭矢早已被松脂和油脂浸泡,箭头紧紧绑着火绒,一旦助燃,火焰就会成倍地狂涨。
霎时间,熊熊烈焰从篝火内芯遽然向上蹿升,尤以马厩旁的干草垛火势最旺,火焰的热浪扑面而来,照得周围的雪地反射出刺眼的红光。
火堆周围的人群四散奔逃,有人慌不择路,在混乱中跌倒在地,衣衫被火星点燃。士兵们四处奔走,彼此推搡着,试图逃离火焰的吞噬,却越发陷入惊慌的泥淖中。
外面的骚乱让乐师手中的琴弦猛地一断,发出刺耳的声响,舞者的动作随之变形,眼中的媚态化为惊恐。
“混账!”巨火冲天蒸发掉了呼尔汗狂欢的酒气,瞧见眼前乱景,他一把掀翻了酒桌。
“阿泽郎!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吗?”他咬牙切齿喊道,声音中带着浓烈的怒意。
阿泽朗听到呼唤,跪倒在地,额头渗出冷汗。他腹部的伤因为受到冲击而崩裂,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属下这就带人出去查看。”他忍着疼低低地应答。
呼尔汗睨了他一眼,瞧他脸色苍白,整个人显得虚弱不堪,眼中不禁多了几分厌恶:“废物!”他一甩披风,又重重地踢了阿泽朗一脚,然后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旁的弯刀,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几名亲卫直奔火光冲天的方向而去。
那边,柴东刚奉命把点燃的火把投入木制投石车,这庞然大物实在碍眼,谢毓的意思是凡有疑处,一律处之。
炙热的烈焰咆哮着吞噬了投石车的巨大结构。木材在火中爆裂,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夜空,火光照得周围如同白昼。
任务完成后当即撤退,这是谢毓的严令。柴东心中明白,应速速归队。
然,正当他回撤之际,却恰巧瞥见呼尔汗只带了寥寥几名亲卫径直朝着马厩而去。压抑已久的恨意如同烈火般瞬间席卷他的全身。
士卒斩获敌军一首,赏银十两,或赐田一亩。若斩敌百夫长首级,则赏金加倍,赐良田五亩,并可升迁一阶。若能斩将擒帅,则赏黄金百两,赐田十亩,官升三级,且荫蔽宗族,以表殊功。
“爹,娘,儿子今日就为你们报仇雪恨!”
天地一时静默,冰冷的雪花又开始挥洒,等谢毓觉察出异样,柴东已被剑矢洞穿,鲜血泼洒在雪地上,染红了一片,仿佛一朵残酷绽放的花。
他双膝无力跪倒,视线却执着地停留在身下的故土,脸上尽是不甘。
“快撤!”谢毓见状不对吩咐道。
雪越下越大,冷风挟裹着雪片迎面而上,火焰随之弱了势头,呼尔汗的士兵反应过来,沿着谢毓小队撤退时雪地留下的脚步追了上去。
没了熟悉地形的柴东引路,谢毓等人匆忙赶路,在这茫茫雪夜也不知身处何地。
只听后方敌军的追赶声愈来愈近,犹如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逼近每个人的心口。危难关头,谢毓凝视着周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地解散,往不同的方向走。”
此举虽险,但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唯有此才能不被敌人包围,争取到可能的援救或逃脱的机会。
敌军果然上当了,当追到这片雪地时,看到不同方向的杂乱脚步,无法确认具体的追踪路线,也只能被迫分开。
天色亮了又暗,谢毓靠着来时的印象,一路急行。他手臂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换药,长时间握着缰绳让疼痛愈发剧烈。
他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敌军,没有百姓,只有他一人一马在风雪中踽踽独行。
寒风吹拂,马儿的呼吸在空气中化作白雾,谢毓只感觉自己好热,渴望脱下身上所有的束缚。
chapter83
“大捷!夫人!慕大将军增援及时,敌军连连败退,已经退到关外投降,辽东郡的百姓们可以回家了!”
“太好了!”郑清婉激动地坐起身,却禁不住咳了几声。她也不知怎了,越是赶路,身体就越发虚弱,换了几个大夫也探不出病因,只得在颍川的驿站暂作停留,调养几日再做打算。
她心想,或许是兰池落水后未曾好好休整,匆忙启程前往北地,才落下了病根,导致此番难以继续赶路。
谢毓留给她的平安符里藏了他的手信,经过石头的提醒,沿途只要出示,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盘查与麻烦。
“世子呢?”想来大捷,谢毓所忧应当是解了。她有些好心情地问道。
玉画斟酌地开口道:“世子爷……他。大将军派人找了七日都没找到,只在天崖峰的北面见到了世子的马匹。”
“什么?”郑清婉一时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