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仿佛被火烤过,猩红的眼底下滚烫的眼泪把眼睛都涨大了似的,好像她的眼睛突然变大,半张脸都是一对漆黑的眼睛。
母亲的整张脸妖魔一样变得恐怖可憎,他忽然认不出母亲。
那张脸上没有一丝温情与爱,她变成了一只吃人的怪兽、吸血的厉鬼,刮骨的痛恨和仇怨从那对过大的眼珠子里汩汩地流出来。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母亲说。
……
“你妈那个疯婆娘呢,又出去鬼混了是吧……饭冷了,再去热一道……嗯?你在哪?疏疏?”
他拧开门,轻轻推开一个缝隙,安静地看着客厅里的父亲。男人正烦躁地一根一根抽着烟,桌上东倒西歪地滚着几个酒瓶,黯淡的客厅里烟雾缭绕。
见得不到回应,男人恼火非常。“我跟你说话呢!为什么不回话!”
父亲醉了酒,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朝房间慢吞吞走过来。
“你在哪里……?疏疏……小疏……为什么不理爸爸?”他口齿不清、腔调混乱。
男人越走越近,他手指上夹着的那支烟,像毒蛇的眼睛,火星滚烫。
庭雨疏看着父亲手中的烟头,手一颤,关上了门。
“你等我……等我找到你。”
沉重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还是停在了门边。
……
楼知秋看着庭雨疏失神漆黑的眼睛,心里像火烤一般焦灼疼痛。
他吓到庭雨疏了。
楼知秋用手掌着庭雨疏的脸,“看着我,看着我!”
“别怕,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我在这,我保护你。”楼知秋轻声说。
他观察到,庭雨疏的失神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在心神松懈之下,与刺激源高度相似的场景,让庭雨疏出现了短暂的重返现场的应激反应。
楼知秋知道这其实是非常自然的现象,儿童无法客观地解释自己所遭受的不幸,尤其是家庭破碎的悲剧。
他们会将原因归结在自己的身上,愧怍和自卑从此根深蒂固,想要抹消掉自己的存在。
即使成年后,可以冷静理性地看待经历过的伤痛,这种深入骨髓的自厌也不会被拔除。
可是,楼知秋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庭雨疏。
庭雨疏眨了下干涩的眼睛:“我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