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助黎黎生产期间,游青只是看了上半程,被这骇人的场景吓得走出营帐,一身病骨也终于支撑不住,被傅砚辞强硬的抱到榻上,眼前一黑,便不知外事。
君岐看了眼,瞧着游青肩上的伤口虽被刺穿,但并未伤到血管,好生将养即可,倒是比黎黎情况要好上大半。
等到天光破晓,傅砚辞一人管着三四个人,一会被黎黎那边又开始发热喊醒,一边游青这边也开始不适,一会季封那小子又跑过来半夜找他打架,一边那刚出生的小崽子哭的跟猫似的求着要奶喝。
深更半夜,他领着三营的人跑到城里头求了壶羊奶,留着季封呆在帐子里抱着那猫大的崽子到处走着哄。
来了奶却又犯了难,一众人连着君岐鹿悠悠都不晓得怎么给这小娃娃喂奶。见那崽子哭声越来越弱,君岐拍板道:“这可不行,再不喝奶,只怕这崽子活不成啊!”
季封闻言急的就差跪地上求这崽爷爷张张尊口了,还是傅砚辞脑子轴,又跑去赛西城连夜喊了几个生过娃的婶子来喂。
在几个婶子的连番教导之下,上到傅砚辞季封,下到君岐鹿悠悠,都学会了好一手喂奶技能。
三日后,黎黎也挨过了最难的一关,虽身底子大不如前,整个人瘦的快要脱了相,但到底算得上是母子平安,只是该是许久都得留在边疆将养身子了。
游青被小团子抓着手,面上也带着笑意,正逗着孩子:“你大爹真没义气,把你扔在我这儿和你小爹聊天去了,可怜见的,还不给叔叔笑一个。”
黎黎身子骨虚,季封伺候大的都来不及,只好央求着游青闲时帮忙看看。
傅砚辞面色阴沉的杵在一旁,还未在方才游青说的话中回过神来,一张黑脸吓得小团子嘴巴一抿,细细的溢出哭腔,整个人加起来都还没傅砚辞小臂长。
游青一个白眼瞪了过去,抱着团子转了个身,不满道:“小团子都来了还摆着一副黑脸,有事等他睡了不行吗?”
傅砚辞摸了摸鼻子,倒是老实下来:“还不是那群人太过分,对我动手便就罢了,居然连你们都不放过,真是可恨!”
见他说出这话,游青垂下眼,抱着团子便哄着边轻声开口:“你可还记得上次我在中州遇刺那事?”
“自然记得。”傅砚辞冷哼一声,谁害了卿卿他都拿本子记好了呢。
游青站到傅砚辞身边,臂膀间的团子被他哄的睡了过去,他带着傅砚辞看着这孩子的睡颜,道:“狡兔死,走狗烹。傅砚辞,我有的时候时常摸着肚子在想,皇家无情,我们帮人夺权,来日你我死了便罢了,但腹中孩子怎么办。”
孩子月份越大,他作为母体便越能察觉到它的存在。现下看着黎黎他们的孩子,心中有着怜爱,更多的则是慌乱和恐惧。
小团子在黎黎肚子里的时候是个健壮的男娃,但因为这遭风波,生出来不足月,先天不足,现下跟个猫崽子一般,连哭声都细细弱弱的,听的就让人揪心。
那他的孩子呢?游青这几晚总是做着噩梦,梦见自己的肚皮被那群上位者破开,取出腹中胎儿被枪尖刺在半空,傅砚辞跪坐在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儿被凌虐致死。
游青光是想着便心惊肉跳,现下脸埋在傅砚辞心口,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傅砚辞冷笑一声:“这便是我方才一直在想着的。我有兵,有权,有财。”
他指尖抚摸上游青泛红的眼角:“卿卿不说为夫也懂,我们做什么要秉持着忠诚二字,给那群狼心狗肺的人办事。”
游青往他心口埋了埋:“我可没教唆你造反。”
傅砚辞低声问道:“才不是造反……”
游青高兴了,傅砚辞这愣脑子终于能转过条弯来,现下眸间闪过一丝揶揄:“是清君侧。”
傅砚辞手底下几乎掌管着边疆所有兵权,次日便同韩叔点完了人数。
“此番北上,倒是不必带上全部兵马。”傅砚辞沉吟道。
他底下五十万兵,此行也并非为了杀人,只需各地抽出部分来人,便也足够。
韩叔皱紧眉头:“可十万会不会太少?到底是要打进京城的,不若多加些人手。”
傅砚辞有些倨傲:“韩叔若是了解过便会知晓,十万对付那些酒囊饭袋都算多的了。”
就算加上整个京城的人,也到不了十万边疆军的零头,他这可是连一路上各个州县的护城军都算上了的。
思及此,傅砚辞摆了摆手:“四周小国虽都签署了停战条约,但谁又知晓会不会发生赛东城那样的事。若是真因此导致我大梁失地,到了地底下先不说老爷子会不会抽我,便是我自己也会主动跳到地狱领罪的。”
韩叔便也止了话头。
底下人速度很快,不到七日便从给地调配好了人手。游青裹着薄披风站在军营前头,给领头的将帅配带上头盔,默默在上面落下一吻。
他心下涩然,二人分合几次,现下傅砚辞便又要挂帅出征,心下总归是舍不得的。
傅砚辞亦是如此,但此番若是不给京城里头的那些人一个震慑,便都会觉着他傅家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人人都敢来给他挖坑。
若是想要让妻儿过上太平日子,靠给上位者卖命是不可能的。那群人的心眼子自己本就门清,若不是因为可笑的武将门风,谁会被忠君二字迷去双眼。
游青不舍道:“也不知你回来还能不能赶上小崽子抓周。”
傅砚辞把人往怀里揽了揽:“赶不上抓周就等它开口喊爹,总归有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