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郑垚查过陆清则的家世。陆清则祖籍临安府,自幼父母双亡,供养他读书长大的伯父,也在他进京赶考前病逝,再无其他亲人,简简单单,清清白白。临安府有这样的习俗吗?他从没听说过。看来老师还有些其他的秘密。宁倦并不信神,甚至是厌恶的,世上哪有许个愿望,便能实现的简单事。崇安帝妄图问道长生,折腾了那么几十年,也不过是徒增史书上一笔,供后人笑话罢了。不过陆清则这么说了,他也就照做了,闭上眼时,原本无波无澜的心里,忽然急速地跳出几个下意识生出的愿望。他想和陆清则一直在一起。他不想陆清则和别人成亲。他也不想陆清则一直将他当做小孩儿看待。几个愿望交织着,最终化成一声轻叹。宁倦想,还是老师的身体最重要。诸天神佛若有灵,便让老师福寿康宁,伴他长长久久。他愿付出一切代价。愿望许下,宁倦睁眼吹灭蜡烛,抬首便迎上一双温和的笑眼。“果果,生辰快乐。”隔日一早醒来,宁倦已经去上朝了。陆清则生出淡淡的未成年孩子去上班养自己的罪恶感。担心陆清则会走,宁倦还把长顺留下来看着他。按照以往的惯例,他都会在宫里小住几日,也不知道这孩子紧张什么,每次都怕他跑了似的。昨晚宁倦搂着他说了许久话,陆清则是在宁倦的床上睡着的。大概是因为那杯酒,到现在身体还不太舒服。陆清则懒倦倦地闭上眼,被子蒙头,打算再眯会儿。这一眯,直接就把宁倦给眯回来了。陆清则模糊醒来,就听到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低低的问话声,含着冷淡的不悦:“多少叫他吃一口再睡,怎么办事的。”长顺又挨骂了?陆清则颇感愧疚地爬起来,拢了拢里衣,往外边走去:“是我贪懒觉,说长顺做什么。”长顺低头耷脑地挨着训,听到陆清则的声音,感动地看过去,又被宁倦瞪得缩了下脖子,赶紧收回视线。宁倦的衮服还没换下,显露出几分帝王威仪,在陆清则面前,脸色迅速柔和下来:“老师睡得好吗?午膳已经准备好了。”陆清则点了点头,努力睁开眼皮。这副身体底子受了损,每天早上醒来,都得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让身体和精神同步醒来。而且睡不足会迷糊,睡过头了也迷糊。看他脸色睡得微红,又一副迷离神态,没有了往日那副处变不惊、从容镇定的温和冷静模样,宁倦又觉得可爱,又是心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耳根微红地别开头,顺手把长顺的脑袋又拧开了些:“老师,往后切莫沾酒了。”一杯酒就迷瞪成这样,三杯酒下去,还不得别人说什么,他就是什么?太危险了。陆清则毫无自觉,懒洋洋地应了声,扭身回去洗漱净面。宁倦也去换上了常服,等着他一起用午膳。起床这么久,陆清则也彻底清醒了,这才想起来,昨晚哄孩子的时候,忘记问宁倦前些日子是因为什么事不高兴了。连长顺都不敢跟他提。陆清则吃着宁倦夹给他的清炒藕片,顺口一问,宁倦的脸色就有点不爽起来,锁眉瞪了眼长顺。长顺默默在角落里面壁,弱小可怜无助。陆清则看不过去,用勺子轻轻敲了下碗沿,清脆的当一声:“老凶长顺做甚,他又没说什么。说说,怎么回事?”宁倦还是不太情愿:“怕脏了老师的耳朵。”陆清则稍一揣摩,就有了猜测:“和蜀王有关?”能让宁倦觉得提起来都恶心的,那大概只有当年觊觎他的那位蜀王宁琮了。看陆清则猜出来了,宁倦皱着眉,不快道:“宁琮想借贺寿之名进京,被我拒了。”想起当年宁琮离京前派人来传的话,宁倦垂下的眉眼间掠过丝丝阴鸷杀气。若不是现在腾不出手解决宁琮,宁琮的人头这会儿已经摆在案板上了。陆清则摇头:“宁琮不值得过多关注,该小心的还是靖王。”比起宁琮这个蠢货,闷着声随时等着咬人一口的靖王宁璟,才算得上是威胁。宁倦仔细注意着他的神色,看他没有太被影响到,才暗暗放下了心。陆清则察觉到他那副谨慎的模样,哭笑不得:“被宁琮惦记是恶心了点,但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怕这些,不必那么小心翼翼的。”宁倦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本朝好南风,此前就有几个皇帝纳过男妃,连带着民间好男色的风气也盛行起来,甚至还有朝臣娶过男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