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挤出每一丝空闲,想与陆清则待在一起,但皇宫与外头终究隔着距离。陆清则与其他人相处的时间,还是比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多。凭什么陆清则不可以住在宫里?腰带似乎又紧了一分。陆清则呛了一下,拍了下宁倦的手:“当然不是——你是不是想欺师灭祖,松一点!”宁倦盯着那段窄瘦的腰,片晌之后,闷不做声地稍稍松开了些。系好腰带,他又蹲下去,给陆清则整理衣摆。陆清则“哎”了声,把他拎起来:“这就不用了。”宁倦遗憾地站直身,目光灼灼的:“老师,我服侍得不错吧?”陆清则唔了声:“技术一般,态度不错,下次再光临。”宁倦又凑近了点,活像只期待摸摸的小狗:“那,老师今晚能和我一起睡吗?”陆清则挑眉:“我要是不和你睡一起,你怕不是半夜又要偷摸来我屋里,看我还活着没了。”这就是答应了。陆清则近两年很少留宿皇宫了,宫门落锁前就会走,宁倦眼睛亮亮的,对晚上充满了期待。陆清则总觉得小皇帝背后仿佛有条尾巴在欢快地晃,笑着点点他的鼻尖:“好了,该出去了,收起你的小尾巴。”宁倦嗯嗯点头,积极地帮他戴上面具。尾巴摇得还是很欢快。因为有了晚上的期待,白日就过得很快了。端午最受瞩目的活动,无疑是“射柳”。策马扬弓,射柳接枝,以无羽簇箭射场中插着的柳枝,既射断柳枝又能手接断柳飞驰离去者为上等,只射断柳枝而不能接住断柳者为中等,射不断或射不中者为下等。大齐重文轻武,最能打的武国公在漠北守着,还待在京城的,骨头多少都有点退化了,一片歪瓜裂枣中,唯有两人夺得了上等。一个是与卫鹤荣走得极近的五军营总兵樊炜,另一个,是被宁倦特许不必当值、一起参宴的秦远安。喝彩阵阵里,陆清则瞅了眼面无波澜的宁倦:“想玩吗?”宁倦盯着热闹的广场看了许久,才摇了摇头。看来是想玩的。少年天性,谁不爱玩。陆清则有些堵心——凭什么他家孩子得活得这么小心翼翼的?要不是宁倦得韬光养晦,低调做人,他能断定,今天的上等还能再添一人。晚宴将近时,行踪不明了一天的卫鹤荣施施然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也没解释去了哪儿。对于卫鹤荣的骄纵失礼,宁倦依旧未置可否,反而将原本就丰厚的赏赐又添了一筹,以示重视。余下百官,除了陆清则的稍微丰厚,其余也都是很正常规格的赏赐。一时卫党得意洋洋,晚宴结束时,不少原本因为等待卫鹤荣而不满的大臣又攀了过去,堆着笑巴结。范兴言满面不快地找到了陆清则,连叹几声:“怀雪,你知道吗,今日卫鹤荣进宫,坐的车驾规格都要比皇室的排场大了!”陆清则摇摇头:“也不是一日两日如此了。”比较庆幸的是,对于古人而言,谋反不是说反就反的,需要过个很大的心理门槛,而且卫鹤荣对皇位似乎也不是很感兴趣。范兴言叹了几口气,跟陆清则唠起家常:“我家夫人最近脾气燥,我都连续睡了两天书房了。”嘴上抱怨,脸色却甜滋滋的。有了岳父提拔,范兴言去年擢到大理寺少卿,眉目间的气质都要更加清练了几分。这几年俩人关系亲近了许多,范兴言人前清正挺拔,人后就爱碎碎念念的,还非常容易哭唧唧。冯阁老家那位千金格外吃范兴言这款,小夫妻俩感情好得不得了。陆清则含笑听他说着,快出大殿了,脚步才一停:“就送你到这儿了。”范兴言愣了下,见长顺不知什么时候不远不近地缀在两人身后了,才恍然大悟:“哦哦,陛下留你讲学吗?真是太刻苦了,是我耽误时间了!”陆清则:“……”不,他只是单纯想爹了。待范兴言走了,长顺才小碎步跑过来,笑眯眯的:“陛下在等您了。”回到乾清宫,宁倦已经脱下了衮服旒冕,换上了身红色的常服,在院子里等着陆清则。长顺合理怀疑陛下穿这身是因为陆大人今天也穿的红色,但他不敢说。陆清则还有点可惜:“这就脱了?我还没看够呢。”宁倦愣了一下,也没怎么思索,扭头就道:“长顺,让人把衮服重新拿回……”陆清则好笑地打断了他:“折腾什么,随口说说罢了,不累吗你?”靠近时,他嗅到宁倦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是晚宴时喝的,还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