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垚恶心得够呛:“脏了陛下的眼!陛下,还是由属下带回去审出来吧,保管一字不差。”听到这一句,内侍彻底吓疯了,边磕头边结巴道:“蜀王殿下、殿下想对陆太傅说,说,别以为脸伤了,本王就会放过你,下次见面,你会跪在床上像条、像条母狗,求着本王……”最后那两个字他实在是不敢说出来了。满室寂静,郑垚嘴角一抽,头皮发麻,都不敢看小皇帝的脸色了,屏息静气,当自己不存在。片晌,他才听到宁倦极其压抑的声音:“押下去,割了舌头,杖毙。”郑垚如获大赦,赶紧拎着人就下去了。宁倦面无表情地掏出匕首,“嚓”一声,捅穿了旁边的一叠糯米糕,连带着底下的瓷盘,也咔嚓碎成了几瓣。他握着匕首的手都在发抖,极力遏制着截杀宁琮的冲动。若非形势不允许……下一次,他定要亲手宰了宁琮。他不允许任何人侮辱陆清则,对他产生那种秽念。陆清则知道宁琮今日离京,喝下药后,就趴在床上等着。直到天色沉沉,也没人来骚扰。似乎是预料失误了,这玩意莫非还当了个人?居然没在离开前派个人来恶心他。不过能不被骚扰,自然最好。陆清则安心闭上眼,慢慢就有了点睡意,却没任由自己睡过去。没过多久,外头传来极为细微的声响,有人蹑手蹑脚地进了屋,靠了进来。陆清则睁开眼,看着黑暗里一道小小的身影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伸手探过来。没等那只手伸到鼻下,陆清则先一步开了口:“别试了,你家太傅活得好好的。”床边的小身影浑身一僵:“老师还没睡吗?”陆清则懒懒道:“等着你呢。”“老师知道我要来?”陆清则似笑非笑:“没办法,谁让我这几天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发现地毯上有一串花猫脚印呢。”从前天早上开始,他就注意到雪白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多了几个黑乎乎的小脚丫,跟雪地上的小猫脚印似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留下的。……这孩子似乎真的很担心他半夜睡着睡着突然一下没了,每晚都要来试试他还活着没有。“怎么不穿鞋?”陆清则伸手摸了摸这小崽子,好歹今天披上外袍了。宁倦小小声:“我怕吵醒你。”陆清则啼笑皆非,勉强拉开被子一角:“既然这么不放心,就同我睡吧。”反正宁倦是个男孩儿,跟他一起睡也没什么。小皇帝却没立刻爬上来,反而往后缩了缩:“老师等等我,我去洗洗脚!”说着怕陆清则反悔似的,转头就小跑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哒哒哒抱着小枕头回来了,把小枕头往陆清则身边一放,呲溜一下缩进被子里。陆清则看得好笑:“这么想和我一起睡啊?”宁倦认真地嗯了声:“老师身上香。”是那种浸入骨子里一般的,温和沉静的梅香,稍淡时清冷,稍浓时温暖,只要嗅到这个气息,就会让他感到平静。陆清则弹了下他的额头,轻声笑骂:“小兔崽子。”宁倦不以为逆,被陆清则这么骂了,反而有些说不上的高兴。陆清则肯定不会和陈小刀这样吧。还是他同陆清则更亲近!一到夜里,宫里就静得像片死地。陆清则安静了会儿,还是开了口:“果果,宁琮离京,我也该回府了。”原本还在暗戳戳往他怀里蹭的宁倦一怔,委屈了:“老师为什么要急着走,是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吗?”银白的月色从窗外淌进来,微微映亮屋内,隐约能看到这孩子撒娇的样子,长睫濡湿,黑亮的眸子里泛着泪光,小嘴扁着,像只落了水,可怜兮兮望过来的小狗。小皇帝学习快,学撒娇也快啊。可爱的东西让人手欠,陆清则忍不住又掐了把他的脸,嘴上倒很无情:“这招没用。”宁倦期期艾艾的:“宫里这么大,老师以后就住在宫里不行吗?”“不行。”陆清则原则分明,“我一介外臣,住在宫里像什么话。”崇安帝死前赐死了一大片宫妃,但仍有零星几个不受宠的,仍在深宫冷院里待着。要不是因为他是帝师,又受了伤,在朝堂上风评不错,住在宫里这么久,那群御史早把他骂死了。“可是……”宁倦很不甘心。陆清则受了伤,现在出宫修养的话,他肯定舍不得让他再每天进宫为他讲学的。以他的身份,又不能日日跑出宫去找陆清则。陆清则揉了把往他怀里蹭的小脑袋,毛茸茸的:“乖,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