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苦日子里泡着的,风里来水里去,沈千户做的“刷锅水”、“猪食”都能够吃下去丁点不剩,更何况是这么好喝的鸡汤呢。议事厅内没有说话声,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只有咀嚼的声音、只有吸溜汤水的声音。干菜泡开了杨久也没认出是什么绿叶子菜,尝了尝,味道微苦回甘,有着干菜特有的陈旧味道,如果放进鸡汤里,一下子就冲淡了鸡汤的鲜。杨久就做成了凉拌,芝麻油些许、盐些许、胡椒颗粒些许。裹在油饼里肯定不错。正当众人吃得尽兴,房门再度被敲响,是去而复返的陈松延,他带着一叠油饼来了。“王爷、将军们慢用。”说完,他就走了。不留在这里伺候。还真有油饼!大家面面相觑,还等啥,拿啊。除了留给王爷的,剩下的油饼你争我抢,一点谦让都没有。沈千户大呼,“牲口,牲口。”气成这样,因为这帮家伙一致对付他,他没有抢到。目光挪动,看向了王爷。赵禛默默地把油饼拉到身前,垂下眼睛,避开舅舅的目光。沈千户痛心疾首,“……”“油饼咋这么香?”焦将军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沈千户还气着呢,深深地怀疑这帮子牲口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没吃到。”孟将军把半张面饼递给沈长年。沈长年深情款款地看向老孟,“还是咱的交情铁。”“你看看能尝出味道吗?”沈长年笑了起来,“那孩子做的,我能尝出味道来。这油饼,应当用的鸡油。”“一只鸡才多少油?”“她费心了。”沈长年闻了又闻,最后依依不舍地把油饼送入口中,尝出来的味道却大大折扣……但能够尝出来,他已经心满意足。看到舅舅露出满足的笑容,赵禛亦高兴了不少,他吃着余下的半张油饼,视线落在了自己的面碗中,拨开面疙瘩,底下是撕成条的鸡腿肉,很多,是其他人没有的待遇。厨房里。厨子有资格给自己开小灶。四个人分吃两个鸡翅膀,不过分吧。陈松延把鸡屁股独占了,没想到他有这爱好,说是糯叽叽,特好吃。杨久摆摆手,“你尽管吃,没人和你抢。”她打了个饱嗝,最近吃得最饱的一顿,哪怕面粉里掺着麦麸。吃饱了就思那啥啥。别想歪,就是想洗个澡。“小陈,你们冬天怎么洗澡的?”陈松延理所当然地说:“不洗啊,柴、炭那么难弄,用来烧水洗澡多浪费。”“一个冬天都不洗!”杨久崩溃。“嗯。”陈松延点头,“公子是从南方来的,不知道北方的苦,冬日里洗澡弄不好就会感染风寒,不能够为了贪图一点享乐就没了性命不是。”杨久沮丧地说,“痒怎么办?”“忍忍,习惯就好。”杨久看向小甲小乙,后者已经感觉到身上痒了,不说还好,这一提就不对劲了,后背仿佛有小蚂蚁在爬,恨不得学狗熊在树枝上蹭蹭。不能好了!但能怎么办,忍啊。“希望冬天快点过去,快点过去,快点过去……”冬天还真没有如杨久想的那样一眨眼就成了春暖花开,它犹如蹒跚老者,跌跌撞撞,走得很慢,它不知道是留恋北境的土地还是留恋北境的人,就这么依依不舍、迟迟不走。来到王府已经月余,杨久和蔡娘子混熟了,和她家的两个女娃娃也聊得不错,期间还尝过沈千户兴致来了做的炖羊头。她是拒绝的!非常之拒绝!但看蔡娘子、两位千金和千户刚满五岁的小公子都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她一度怀疑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事后,她终于忍不住问了沈琦,沈千户的长女,她正在给弟弟做棉裤,用次女穿旧的棉裤改的,“你们不觉得沈千户做的饭菜很奇怪吗?”杨久找了个比较委婉的词。沈琦咬掉了线后说:“是难吃吧。”杨久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沈琦露出了蔡娘子标志性的柔柔笑容,“只是难吃而已,吃不死人,阿爹一年难得做上一回,我们忍忍就过去了。”杨久,“……”这是什么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精神啊。沈琦说:“你不知道沈家的过往吧。”“不知道。”杨久摇头,她没问过,也没有听旁人说起过。沈琦说:“沈家不是豪门大户,给不了阿兄母族的支持。先祖曾是沿街叫卖的小贩,用别人很少能够做好的羊头、羊蹄、羊杂碎攒下了基业,赁了个铺子,有了固定的档口做买卖。因为物美价廉、味道美味,渐渐闯出了名气,许多人慕名而来,就为了尝尝沈家羊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