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名利自然是入不了阿辛的眼的,他岂是我辈。若然他能高高兴兴地过完这一生,倒也是南家的福分。”南华笑,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他还记得前几日见到的那个笑容,“南华眼里的二弟,是欢乐的。足矣了。”南都统叹了口气。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何尝不想让老二开开心心地活着呢,可三纲五常不允许,人伦道德不允许,世间男子怎能与男子相知相爱,说出去他老脸往哪儿搁呢!南都统再次叹气:“生为南家人,怎能容忍他做羞辱南家人脸面的事情来!”既然如此,无可挽回。一言砸下,早已成定局,谁都是这被关进牢笼里的朱雀,又有谁能逃脱牢笼的命运?生而为人,富贵或贫穷是宿命,生或者死,也是宿命。逃不得的定局,即是命。翌日……南辛收到南都统的书信,命令他随行上战场,说是历练人生增长见识。随行时限,只有三天。莫如歌正坐在秋千上,双腿凌空一摇一晃,玩得不亦乐乎。可他偏偏就眼尖,看见南辛皱起的眉头。南辛向来好似只会笑,面无表情时眼梢也都是弯弯的,一看他皱眉头,莫如歌心里就着急。“你为什么皱眉?”小猫妖仰起头来,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眉头,好像在计算他何时才能不紧锁双眉。他从秋千架上翻了个跟斗,将发愣的南辛抱住,“南辛皱眉的时候……”“我皱眉怎么了?不好看么?”南辛迎上这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时,由不住笑了,他双手一扛,便能将莫如歌托起来,长发未束起,风吹来将他的发丝划过莫如歌的脸,刺啦啦的,却是撩拨。莫如歌拨浪鼓似的摇头,眼睛眯成一条线:“哪能呢!南辛长得如此好看,皱眉的时候也甚是好看!”皮相绝美却不自知的人,最为致命。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要放在心尖上的人,在他眼里你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可莫如歌从来都不知道,其实他才是货真价实的「美得不可方物」,直到很遥远的以后,他终于肯定镜中自己的美貌。还不忘夸赞了自己一句:“卧槽,我也许是这个世上最帅气最漂亮的活物吧!”“三日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好?”南辛摸摸他的脑袋,像抱枕头一样抱着他,“那个地方有你不曾见过的大漠,会有流萤扑飞,会有孤烟圆月,也许……也许还会有星斗满天……你……”那是小时候大哥告诉他的景象,屏蔽了生死镜像的景致却也美得不太一样。如歌疑惑:“远不远?远的话……”“远的话我们就骑马去吧!”南辛刚才心弦紧绷,吓得差点呼吸停止,莫如歌亲亲他抚上自己脸的手,对他笑。这么些天来,他已经习惯空气里有南辛的味道,习惯手一伸就能将南辛抱在怀里。所以无论这个男子将要去何方,他必定相随。是永恒的定律。——“呵,好生照顾了,那位可是广州府都统少爷,别让他拖了咱后腿!”“哦?是传说中那位断袖少爷么?倒是长得俊俏。”来到军营报道时,营里的士兵嘲笑。众人皆知这位二少爷不受待见,却不知南都统骨子里还是视其为血肉至亲。行军三日,南辛已备受煎熬,书童琢磨着是否要禀告都统之时,传命已到。南辛只身一人前往,莫如歌是偷偷跟来的。“阿爹,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南辛直接给座上的父亲跪下了,但依然低眸顺眼地凝望着南都统足下的土地,并没有直眼相望:“此番行军,阿辛有幸随行,定会努力配合。”老父早就热泪盈眶,足足七个年头不曾见面的至亲骨肉啊!可他也只是坐在座上,竟然连让他起来都忘了叫,“本次出征我只是领命辅助,本该唤你大哥一同前往。可,你可知我为何叫你来?”“不知。小儿愚昧。”南辛当然知道,可他要给足了面子自家父亲。南都统摆手道:“罢了罢了。若硬是要你和挚爱之人分开,依你的性子断然不愿意,这次唤你来军营里观摩,是想要你想清楚了,是成家立业,还是离经叛道,你自己可要想好了。若是百姓遗弃你,我不能辩护;要是圣上嫌弃,我也只能双手把你交出去。”“阿辛不曾想,原来渺小如蝼蚁的小百姓,还能碍得了圣上的眼么?”南辛笑,如春风沐浴,“劳烦阿爹费心了。”南都统还想要说什么安慰安慰他,可是莫如歌走出来了。他几乎是羁绊地从账外扑进来的,南辛眉头一皱,愣愣地看了眼座上的父亲,又转过头来望已经走到他身边的莫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