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点点头,一下收回了脚,嘴上却喃喃念道,“你太平洋警察呀,管得这么宽……”“什么?”仓央嘉措凝神问道。我一愣,忙耸了耸肩,笑着说,“没什么呀。”仓央嘉措伸手重重地戳了下我的额头,“哎哟……”我一声痛叫,忙抬起胳膊揉了揉脑门。“不是说没带你看过么?现在带你来了,认真点看。”仓央嘉措掀了掀僧袍,拣了个大石块儿坐下来。清晨的地面很冰,他伸手拉了我过去。我一下跌坐在了他的腿上,一股温热的气息瞬间包围住了我。素来难以抗拒那股淡淡的佛香味,我下意识地使劲嗅了嗅,却换来仓央嘉措的一个白眼。静静地靠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了一阵庄严,凝重的法号声。我细细一听,约莫是从措钦大殿那个方向来的。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错乱的脚步声。我立马从仓央嘉措怀里站起来,朝后山的彩佛旁看去。天色还是暗暗的,但隐约能看见几个黑黑的人影走过来。仓央嘉措低下头,附在我耳边说,“安生待在这儿,别跑远。”见我点头,这才放心地朝彩佛那儿走去。那几个人走了几步出来,借着天空的一丝亮堂,我才看清是几个喇嘛,衣着打扮和仓央嘉措差不多,只是年纪大小不等。他们纷纷向仓央嘉措行跪拜礼,仓央嘉措伸手扶了几个年长者,然后一行人交头接耳地开始说起话来。我远远地看着他,夜色根本无法阻挡他的光华,只需一瞥,顷刻就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时不时地也会朝我的方向看过来,确认我还待在原地后,神情才松泛儿下来。记忆中似乎从没有这么远地相望过,虽然知道他未必能注意到,我还是忍不住朝他吐了吐舌头。隐约感觉他眼底一变,我立马偷笑着低下了头。再抬起眼时,山腰上已是人头攒动。寺里的喇嘛,各地来的信众,从各个方向聚拢过来。我没方向地四处张望着,忽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我跟前站定。我抬头一看,雪白的内衫,鹅黄色的长袍,棕褐色的靴鞋,那挺拔的身姿在微微晨光中显得更加英气逼人。我不禁兴奋地喊道,“扎西平措?!”可眼前的人儿却只是低下眸,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我毫不介意地凑了上去,“哎呀!好久不见了呢,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事实上,自打我和仓央嘉措在一起以后,扎西平措就决定搬出哲蚌寺了。我见他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也没敢再留。到今日,真得是好久没有见了。扎西平措毫不费力地拉下我圈在他臂弯的手,淡淡地说,“没你烦着,过得很不错。”我听了,不由别扭地白了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却猛地瞥见远处绛红色的身影鱼贯而来。扎西平措不禁也转过了脸去。我呆呆地看着,一副用五彩丝绸织就的巨大释迦牟尼像被徐徐地展了开来,约莫有五百平方米那么大,几乎铺满了哲蚌寺背后的半山腰。无数的信众,扶老携幼地在山间小道上前行着。西藏地处偏西,所以日出比较晚。大概正辰之时,第一缕晨光才洒了下来。天空的深蓝被尽数褪去,巨大的释迦牟尼像在微微晨光中展露出祥和的容颜,整个儿山腰桑烟缭绕,犹如仙境。做为雪顿节节日序幕的展佛,最万众瞩目的仪式,就此开始。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不由惊呆了,直到扎西平措突然从背后推了我一下,我这才注意到数万名信众无不双手合十,顶礼膜拜,于是也随着他们的样子。行完礼,又有不少信徒向佛像献哈达,三步一跪地磕着长头。拜了一会儿,人群也就四散了开来。我伸长了脖子,目光四处转着,寻了一会儿才在纷乱的人群里找到仓央嘉措。他正和身边一个较年长的喇嘛说话儿,感觉到我的目光后,不禁远远地朝我看了一眼。我刚回笑着让他放心,身边忽然气息一动。扎西平措冷眼扫了扫我,随即目光转向远处,“我先送你回去。”我闻声转了视线回来,看看一脸倨傲的扎西平措,又转回去看仓央嘉措。他神色如常,只是轻点了下头。我顿时像得到了某种命令似的,毫无犹豫地说,“好的啊。”扎西平措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眸光凉得我心头一跳,我暗自咽了口干唾沫,理亏地缩了缩脖子。“还不快走?”扎西平措转头看向前方。我一愣,点点头说,“噢。”刚抬步想走,却余光瞥见扎西平措皱起了眉,眸光似乎凝聚在了一个点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模糊地瞥到了个高大的身影。扎西平措突然贴到我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