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姜雪漪来说,为了任何人伤心难过去较劲都是不值得的,可见每个人心中所思所想都不一样,谁也不知道意外何时会来。
人总要与自己和解,偏激与疯狂只会产生悲剧。
看罢家书后,她将手中的信纸好生迭起来放回抽屉里,抬头看向了窗外的景色。
看着太阳的位置,姜雪漪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口倏然一沉:“我记得殷凝是去太医署取药材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
“跟着她一道去的人是谁,这会儿回宫了吗?”
说起这个,旎春连忙走了过来,神色也凝重了起来:“跟着去的是橙黄和橘绿,奴婢方才还见她们两个在院子里洒扫呢,一时不查竟忘了,她们原是跟着段姑姑去的。”
“娘娘,您说姑姑她会不会是……!”
姜雪漪的动作一顿,手缓缓摸上隆起的肚子,淡声道:“特意将身边人都支开,想必不会是因为别的。”
“陛下离宫已经月余,再过两天母亲也要入宫,恐怕她是等不及了。”
话音一落,门外传来迟缓的脚步声:“你们都下去,不必在娘娘周边伺候,我进去侍奉就是了。”
“是,姑姑。”
宫女们听了段殷凝的话转身离开,皆站到了离主殿数米远的位置,留下了一方说话的空间。
一想到方才种种,段殷凝的脚步就似有千钧重,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殿内,一抬头就看见娘娘静静看过来的目光,顿时泪流满面,噗通一声跪在了娘娘跟前:“娘娘,还请娘娘做主,将奴婢的祖母救出来吧!”
她哆哆嗦嗦伸出双手,将一包东西呈在手心递了过去:“方才皇后身边的芷仪来寻奴婢,说只要奴婢将这东西每日一次下在您入口之物里,等事情了解就还奴婢和祖母自由。”
“奴婢时刻记得您的叮嘱,假意答应,绝不让皇后得逞,只是还请您派人救出祖母,不要让她年纪已高还活在恶人的监视和威胁之中。”
让姜雪漪信任的宫女给她下毒,若非早知道段殷凝当初之事,这还真是让人最为防不胜防的阴狠手段。
既无声无息,又不招人防备,到时候更是可以捏着段殷凝祖母的命让她全盘认罪,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旎春冷笑一声,抬手便将那害人的东西捏在了手里:“人证物证已在,咱们还怕她做什么?娘娘干脆直接闹到长寿宫和凤仪宫去!陛下既然不在,那便提前通知全宫的嫔妃,让她们都来凤仪宫看着。”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奴婢就不信皇后敢一手遮天,丝毫不遮掩,到时候就算您真的出事了,她也一定会被陛下废黜,谁都得不了好。”
姜雪漪盯着旎春手里的东西半晌,缓缓摇了摇头:“仅凭这个就去大闹凤仪宫不是稳妥之策,皇后轻易就能化解所有的质疑。一旦我们急了,说不定正巧落入皇后的圈套,她还能反过来治我一个污蔑皇后的罪名。若咱们因罪被罚,到时候只会更被动。”
“她原本就不喜我,一直提防忌惮,如今三公主死后更是连带着痛恨我,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如今对她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要下手就不会只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该是万全之策,做足了准备才是。”
她抬眼看向段殷凝,轻声说:“殷凝这一手棋虽好,可对皇后而言并不够保险,也不足以泄恨。”
“旎春,皇后最忌惮我什么?”
旎春怔怔地看着娘娘半晌,眼睛也随之睁得越来越大,到最后嘴唇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三皇子……是三皇子!”
说罢,她立刻冲上前将趴在软榻上的宸儿抱了起来左右查看,吓得忍不住哭泣:“皇后最忌惮您有一个健全的皇子,更是恨她自己生不出嫡子来,日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三皇子继承大统。她不光想要害您和腹中的孩子,更想让三皇子也一并死掉,如此便再也没人能阻碍她中宫之位,她也有机会再生一个嫡子。三条人命啊,她真真是恶毒极了!”
“小皇子,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快让奴婢看看……”旎春这般说着,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来,一想到这里就吓得手发抖,生怕三皇子已经受到了什么毒害。
姜雪漪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沉声道:“不必太紧张,只看宸儿如今精神尚好就知道他到目前为止还不曾受到致命的伤害,只是明刀易挡、暗箭难防,宸儿一定会是皇后的目标,现在不过是不能确定那冷刀子到底在哪儿罢了。”
“殷凝,你先起身镇住心神,不要乱了方寸。皇后既然用得上你就一定会让你的祖母好好活着,不然她也拿捏不住你了。我会即刻让人送消息回姜家,让父亲和哥哥去办此事,定会让你的祖母安全撤离。”
段殷凝千恩万谢,含泪起身,姜雪漪才又说道:“旎春去传消息,殷凝吩咐下去,把未央宫从里头封死,任何人不许进出,也不许声张,对外不要露消息。”
“再将信任的几个都叫过来,从宸儿的屋里开始一寸寸的查,任何东西、任何人都不许错漏,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许放过。”
肃杀沉重的气息顿时蔓延在宫内的每个角落,危机存亡的关头,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段殷凝立刻抹干净眼泪出门吩咐下去,庭院内的宫女太监们见她表情神态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一个个脸色都变了,马上按着娘娘的吩咐开始动了起来。
看着楹窗外宫人忙碌的模样,姜雪漪也不禁心口发沉,呼吸发紧,生怕少想了任何一个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