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看了那么多年,多热闹也瞧腻了,但见周蔻兴致盎然,便提出下去走走,“皇妃若是高兴,咱们也去篝火堆上玩一遭,就当是凑个趣儿了。”周蔻当然愿意,她下了茶楼,正想扑进那群人海中,不远处的高宥动了动手指,立时有几个随侍押刀护在她左右。这当然能保护她的安全,可也因此,那原本喧闹的人群生生为她让出了一条道,周蔻眼中黯淡了几分,但还是围在了篝火边上,看着那橘红的火焰跳动着,烤架上的羊肉发出滋滋的响声,皮肉上一层油亮,香气已经能散开了。她又馋了。不过周蔻还谨记着军医的嘱咐,羊肉是不能吃了,可看着也是好的,闻着香味儿,肚子里的馋虫上蹿下跳,她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天更黑了,这些篝火堆也更亮了,在夜里衬出了十分的明光,将灯桥上的盏盏花灯也都比了下去。周蔻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很快人群又开始涌动起来,高唱着周蔻听不懂的呼歌,许是因为年节都高兴,人也愈发嘈杂热闹起来。高宥抱臂在人群之外,眼一直盯着周蔻不放松,见人越来越多,怕她有孕在身受什么伤害,示意那些随侍将她带出来。可不等随侍护住周蔻往外撤离,人群里不知是谁推搡了一下,打翻了摆在一旁的火油,整个场地开始失控,因着了火,人们就各自四处奔走逃命,周蔻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在人海之中,高宥心下一紧,正要将人拉出来,却被一大批奔逃的人撞开了视线,不过几息的时间,那几个随侍都被掀翻在地,周蔻已经不知所踪。这显然是有人蓄谋已久,完全就是冲着周蔻来的,高宥面色铁青,立即下令,让仇副将包围了灯桥周围,又严守住窳浑城四边的城门。周蔻先是被人群撞倒在地,她惊恐地护住小腹,见几个布衣打扮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撂倒她左右的随侍,擒住她后,劈手将她敲晕。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潮湿的地室之中,周遭黑乎乎的,一点光亮也没有,脖颈处还一阵阵隐隐作痛。周蔻哪里不明白,自己是被人抓住了,可在朔方,有谁敢当街将她堂堂四皇妃抓走,还是在高宥的眼皮子底下。况且,她自到朔方来,一直很少出门,不曾与谁结仇,贼人拿她,恐怕是想用她去要挟高宥。这朔方有谁同高宥有过纠葛,似乎只有那个青寰将军罗颂。正在思索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人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果然是那个罗颂。周蔻怕他对自己不利,往后缩了缩身子,气势却不曾弱下去,“青寰将军这样将我捉来,难道不怕殿下知道,会问你的罪吗!”早听闻高宥这个娇滴滴的皇妃,是从前那个周太傅后来认的私生女,高宥把她捧在掌心里,上回他没说上几句话,如今独处看到对面人东躲西藏的眼神,和虚张声势的喊话,罗颂断定这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没什么威胁。可惜是正妻,但凡是个侧妃妾室,这样的样貌,怎么说他都得先玩一玩再说,罗颂有点失望,不过正因他拿住了高宥的软肋,更是得意不已。他上前一步,目光落在了周蔻微有隆起的肚子上,桀桀笑道:“皇妃有着身孕,不太好请,我只能用这个方式和皇妃见面了。”他拍了拍手,进来一个婢女,搬了张软椅让周蔻坐下,“皇妃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要皇妃配合一下,在这里小住几日,等我事情办完了,自然会把皇妃安然无恙的送回去。”这种阴暗简陋的地方,说是地牢也不为过,周蔻咬了咬唇,知道现在不是耍狠的时候,耍了也没用,只得坐下来。她的手一直牢牢护住自己的小腹,阻隔了罗颂的视线,先和罗颂迂回着,“我记得将军也是皇亲贵胄,如何就能行出这等挟持女眷的事情来,将军这样剑走偏锋,难道不怕不好收场吗?”只可惜这样的言辞还撼动不了罗颂的野心,他哼了一声,拂袖道:“皇妃怕是搞错了,不是我剑走偏锋,是你夫君不肯给我一条活路,上回我特地好心好意请你们夫妇二人过府,可高宥居然当众羞辱我的爱妾,他斩了我的人,还大摇大摆的派人把尸首送到我府上,你说,到底是他不放过我,还是我不放过他?”尽管周蔻这些日子一直在养胎,但外头的事情也听了个一知半解,她定了定心神,反问道:“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将军若干干净净,殿下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可要是自己拖泥带水一身腥,也怪不得旁人有一日会拿住你的把柄,将军,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如自己扪心自问一下,朝廷封赏,圣上隆恩,那是何等的期盼依托,天底下没有食君之禄,不但不分君之忧,反倒要倒打一耙坑害百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