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扎磔年纪不小了,但笑起来还能露出一排整齐的牙口,“四殿下的英姿,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当年常胜将军的威风凛凛,这些年是半点不减啊。”高宥一张面具盖在脸上,也少了许多周旋笑意,淡淡然道:“前尘往事,何必再提,我此番来寻扎磔,是想和扎磔做一笔交易。”老扎磔眯着眼,“四殿下近来对我们倭刹是很赏识啊,才和我们做了一笔买卖,如今又要做交易,只是当年的常胜将军吃了败仗,这些年在京城落下了那么多传言,受到你们大爻皇帝的冷眼,斗胆问殿下一句,殿下凭什么觉得,我们倭刹会相信你?”这话说得已经不算好听了,换做脾气差些的,直接掀桌子也不在话下,但高宥今日脾气出奇的好,有求于人,受些冷眼也不过常事,大丈夫能屈能伸,再说扎磔的话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冷言冷语,比这更难听的,高宥早就听过不知道多少回了。他的语调听不出什么喜怒,一如既往道:“扎磔既然愿意一见,自然是也有自己的思量,我不是个喜欢迂回婉转的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些年倭刹的日子也不算太好过吧。”扎磔低头笑了笑,“殿下这是什么话,谁不知我们倭刹生意做的最好,银钱赚的最丰,日子怎么会不好过呢。”高宥一哂,揭下了笑脸背后的惨痛,“生意做的好,银钱赚的丰本是好事,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没有能与之匹敌的能力护住这份财富,便会引来四周豺狼虎豹,倭刹看似同波罗交好,实则不过是要依靠着波罗强盛的兵力来寻求庇护,但波罗乃是未经教化之地,虽不似玁狁人那样野蛮,但想让他们对倭刹互敬互爱,是不可能的,倭刹这几年明里暗里被波罗索讨了多少,更有将你们的工匠强行扣押,逼着他们传授淬炼的秘诀,也亏得扎磔想得开,还能说出过得好这种话。”扎磔慢慢冷了眸色,但他也明白,高宥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挑拨关系,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那一方的利益,哪里会真同情可怜他们,就算是真的,他们倭刹也不需要这种低人一等的同情。他呵呵一笑,“四殿下这几年远在京城,却能将他国密辛窥知的一清二楚,便能得知殿下的野心从未泯灭,是,大爻和波罗休战这几年,我们倭刹日子确实艰难了一些,但波罗若是豺狼,你们大爻只会是虎豹,波罗再行不义,但总有要相互依靠的地方,可你们大爻占地广袤,资源丰富,能人巧匠数不胜数,未必就真比我们倭刹要差到哪里去,二者择其一,怎么看,波罗都是我们倭刹最好的选择。”倭刹的态度还算坚决,毕竟和波罗相比,大爻才是最大的威胁,如果放任一方独大,没有能够衡制的对手,那么他们倭刹的命运就会像南疆和回域一样,被迫的向大爻俯首称臣。高宥慢慢道:“我想扎磔是错会我的意思了,我并没有想让大爻取代波罗和你们的合作关系,事实上我对谁强谁弱,也并不是很感兴趣,想必扎磔也已经听说,我们大爻的恪王出师告捷,不费一兵一卒,和波罗达成了共识,派出使者商议开市一事,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波罗却唆使玁狁人假扮流匪,扰乱朔方安定,所以我需要一个证据,来证明波罗心怀不轨,同意开市不过是另有所图,而你们倭刹,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据。”扎磔盯着看了他一会儿,却品呷出另外一层意思来,“原来四殿下是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当上太子啊,我听说你们大爻的皇帝,必须得是品貌端正的,四殿下毁了容颜,便不在大爻皇帝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但没想到四殿下你一直野心勃然,好事,确实是好事。”他抚掌而笑,“这个证据,我会帮殿下,殿下往后若是登上大宝,只求别对我们倭刹赶尽杀绝,留个容身之所就好。”高宥发现他会错了意,拧了拧眉,他其实没想过自己当皇帝,所以要拉下恪王,可谁都能当皇帝,就是恪王不行,当年他与波罗内外勾结,让哥哥命丧黄泉,高宥又怎么会让一个杀兄仇人去登上皇位。但面对扎磔,高宥并没有多解释什么,不过一笑而过,“我向来是很敬佩你们倭刹的,能靠自己的一己之力,在波罗和大爻之间斡旋,也是不容易,正因为你们心中清明,才更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这桩买卖你们不会折本。”扎磔站起来道:“俊杰不俊杰的,这个高帽我们还戴不上,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我们是懂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尽够了,他看了看高宥的面具,很愿意做个人情,“殿下这个面具虽然精美贵重,但并不实用,我们这里有好几副机关面具,危难时刻能救人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