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游走,屋内放了火盆子,暖如夏至,可他的手却很凉,如蛇光滑的鳞片一般划过脸颊,让人浑身起战栗。
石榴像个石头一样跪在那,她仰着头,骨瓷样的一段玉颈很是脆弱,朱今白只要轻轻握住、用力折断,这是世上就再也没有令他如此伤神的人物了。
可是他舍不得
他喜欢她,想娶她,可又惶恐她的羽翼。
女孩子就得乖顺,窝在男人背后求些少许的温暖便是人生的暖光。他想要她,想要她孤立无援、想让她惶恐不安。
只依赖他一个人就好。
石榴见他眸光晦涩不明,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隐藏在其下。可还有什么呢?老太爷和她爹都死在他手上,自己无能,不能报仇还只能匍匐在仇人脚下。
她恨不得扑上去啖其肉,可是她不能。
前朝官员被他明面暗地赐死的都不少,许多人莫说全尸,便是葬入陵墓也会被他掘起来鞭尸。
进宫前,小顺子嘴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爹爹怕是已经被他赐死,石榴浑身都是木的,可还是只能强忍着。
她起码得把爹的尸首带回家,不能把他留在宫里,也不能让这个畜生再侮辱他
过了许久,朱今白才问:“你恨我么?”
他的眼神待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自登上皇位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这颗心越来越麻木,杀人、酷刑好像什么都不能惊扰他万分。他拔光石榴的羽翼,可还是想问她,恨我么?
若听着她说恨这个字,他自己自然是心绞痛的要死。
可是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活着,自己活着呀!
石榴顿了很久,轻轻笑了笑,很是嘲讽。
“皇上问这些有何意义?民女也只是一个民女,爱和恨是世上有什么值得的?”
窗外雨水从竹梢上低落,叮咚一声,跃入耳中似有凉风。
朱今白定定的看着她:“可孤想知道,你不爱孤,如今是不是很恨孤?”
石榴眼眶通红,望着他。
却没有哭,此时此刻若在他面前哭了,那边真的是输了。
“恨得。”
清脆的声音轻轻吐落,如同大珠落入玉盘,朱今白从胸腔里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
他很满意。
石榴却觉得他早就已经开始癫狂了,他要登帝,可是他登帝之后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沦落成一个杀人狂,于此取乐又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