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难怪吉吉那小子一脑袋扎进去出不来了,造孽啊,造孽!
林冬不是史玉光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他在那天人交战什么,客套完了就将注意力投入到隔壁的审讯当中。进审讯室之前,方明月嗷嗷着要做hiv检测,于是林冬让人打电话把齐法医叫上来给她抽个血。不知道是打电话的口齿不清还是怎么的,上来的不是齐法医而是祈法医。随后林冬亲眼见识了一番罗家楠酒后肘窝里的淤青是怎么来的了——就祈铭抽血那技术,夸张点说,可能还不如他呢。
自打得知李希涟是hiv携带者后,方明月整个人焦躁不安,进了审讯室还不停地抓胳膊,似要抓透皮肤、挖出里面血肉。等审完了林冬就会告诉她,即便算躲过这次,也躲不过进了看守所后和其他hiv携带者共处一室的命运。虽然按照规定,有传染病的在押嫌疑人需要隔离,但不是每个看守所都有那个条件,有一部分体检查出来之后还是得混合关押。
眼下方明月不承认自己杀人,只承认找过李希涟,崩溃如她,说话时歇斯底里的——
“她敲诈我……警官!她敲诈我!她要五十万,不给就要去学校闹!让所有人知道我顶替了她!她以前就问我们家要过好多次钱了!每次我妈都给她了!她就是个无底洞!再这样下去,我们家就要被她毁了!”
“证据呢?转账记录?敲诈勒索的信息?”何兰的声音明显能听出压着脾气,“方明月,你说李希涟要毁了你的家,可你毁了她未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
方明月尖叫着:“是我妈让我顶替她的!不是我要求的!”
“你那个时候已经年满十八岁,是成年人了,你完全可以做出不伤害他人的选择。”
“十八岁又怎么了?你十八岁的时候知道怎么做是对自己最好的选择么?你高考报专业的时候,不听家长的安排?”
眼看方明月骨子里的控制欲又显现了出来,林冬刚想透过耳机提醒何兰一声不要被牵着鼻子走,却见自家警花轰然起身,厉声道:“我从上初中就立志成为一名司法工作者,到现在整整十年了,一直在为实现自己的理想不断努力!方明月,你有独立的人格,不要动不动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投机取巧,坐享其成,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哇哦——林冬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这丫头,有市局姑奶奶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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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月比预想中的抗压力要强,她崩溃的点在于自己被hiv感染者抓伤了,而杀人这件事,没有铁证摆在面前,坚决不认。
既然她要证据,林冬当然得满足她——男人嘛,怎么可以对女人说不呢?反正血已经抽了,正好让法医顺带手做个死者甲缝里的dna对比。这回祈铭没抢人家分局法医的活儿干,而是帮着张金钏去做法医昆虫学分析。监控显示,方明月在9月27日出现在城中村里过,下午三点多去的,五点多才出来。她倒是承认她去了,也承认和李希涟起了争执,就是不承认自己杀人,一口咬定说自己走的时候李希涟还活着。然而对周边邻居走访得到的情况是,自27号之后就没人见过李希涟出门活动了。
现在最需要证据的是,真正的死亡时间。祈铭是不喜欢先入为主的人,当林冬跑去问他是否能确认死亡时间就在27日时,他一反之前跟人家看电影时的乖巧可人,“啪”的拍林冬面前一摞纸,又指着检验台上的蝇蛆标本,要求道:“这有四种嗜尸昆虫样本,你可以挑认识的,结合金钏测量的数据,按纸上列的公式推算一下死亡时间,算完我复核。”
“……”
林冬移过视线,逐一扫视广口瓶里被酒精泡着的虫子尸体,勉强认出款丝光绿蝇,也就是俗称的绿豆蝇。法医昆虫学他念书时选修过,上第一堂课十几名研究生就被教授带去垃圾处理站抓苍蝇。那天他才知道,原来绿豆蝇的学名叫丝光绿蝇,另外还有易与丝光绿蝇混淆的铜绿蝇和亮绿蝇,也经常被一并称之为绿豆蝇。都是学问,但说实在的,能把虫子玩出花儿的,没点热情实难深耕。反正到现在为止,他看见苍蝇的第一反应还是拍死,而不是像张金钏那样,抓活的,认清种属。
“这是什么?”
他指着第二个瓶子里体型较胖的苍蝇问张金钏。瓶子里的虫子都被酒精泡死了,固定生长状态,便于观察和测量数据,据说必要的时候还得解剖。
张金钏正盯着显微镜,目不斜视的:“那是大头金蝇,林队。”
这小子视野超过一百八十度了是怎么着?林冬稍感纳闷。看都没看,就知道别人问的是什么。不过能被祈铭挑中的实习生,多少得有点超越正常人范畴的特点。
“这个呢?”他又指着第一个瓶子问。
“巨尾阿丽蝇。”张金钏一顿,不等林冬再问直接把正确答案全给了:“第三个瓶子里的是丝光绿蝇,第四个里面是大眼隐翅虫,它是捕食性隐翅虫,来吃蝇蛆的。”
今日知识补充完毕,林冬看看虫子,再看看专心致志玩虫子的祈铭——那四个瓶子只是前菜,还有十几种虫子标本没做完呢——决定还是干自己擅长的工作:“行,你们先忙,我再去盯会审讯。”
“林冬。”
祈铭叫住他,就在他以为今天不得不跟虫子死磕时,却听对方说:“刚忘跟你说了,根据遗骸耻骨联合面形态判断,死者有过生育史。”
——有过生育史?那孩子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