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修瞥了她一眼后走出汤池,商雪羡心领神会,麻溜地起身给他穿上了宽松的锻袍,直至龙吟殿重归寂静,她这才拖着沉重的身体躺在了外间榻上。
按照曹掌监所言,靳修熟睡的时候任何人不得靠近他的床榻,否则后果自负。
她不懂这其间的内由,可从宫娥内侍们惶恐的眼神中,她知道随侍安寝的活计并不安生。
只是,她随侍途中倒也没有发生太过可怕的事情。
“睡不着?”
就在她反复辗转时,靳修的声音从里屋传了过来,而她则瞬间紧绷起了身体,防备他又要作妖。
“商雪羡,你以前可想过死亡?”
“没有。”
新婚夜之前,她一直觉得死亡距离她很遥远,可自从被靳修劫掠而来,她觉得死亡之刃就在她的头顶。
指不定哪一刻就抹了她的脖子。
抹了脖子倒也罢了,她最怕的是像兰妃一般,血肉模糊地倒在棺椁当中。
靳修是一个魔鬼,她从不怀疑。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你要不要试一试?”
“……”
商雪羡觉得自己跟不上靳修的脚步,听他那飘渺的声音,好似自己经历过死亡一般。
然而,他这般凶狠的人真的面临过绝境吗?
“可怕的是死亡之后变得面目狰狞,就像是兰妃那般!你瞧,她生前多么好看。”
“……”
商雪羡紧紧抿着唇角,有那么一刻,她居然觉得靳修能看到自己的内心,真的是怕处有鬼。
“睡吧!此次挞塔之行,你一并跟着。”
靳修说完,龙吟殿的内殿便陷入了沉静,只是商雪羡却怎么也睡不着,只是她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就像是被绑缚住的木偶一般。
翌日,靳修上朝后,商雪羡飞快地奔回后罩房补了一觉,直至午时来临才被梅珞唤醒。
“雪羡姐姐,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接过她手中藏着的油饼吃了两口,然后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朝会散了?”
“没有。”
梅珞耸了耸肩头,将朝会上传出来的消息偷眯眯地告诉给商雪羡听,特别是抄家下狱的事情。
“现如今,满朝文武都是惊弓之鸟。”
“原因呢?”
靳修虽然不一定是一个讲究平衡之道的帝王,可他也不会傻的去戳马蜂窝,必然有一个前提条件。
“听说陛下欲要出兵挞塔,然而户部一无粮二无饷,陛下直接命人去户部寻了历年的进出库账本。”
商雪羡唇角紧紧一抽,豪富之家尚有偷摸拐弄之事,这偌大的敌国账务岂能没有猫腻?
本是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他倒是好一手逼狗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