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乎每日,元叶都会提送一桶冰块至宋烟烟马车,全不予她推脱机会,丢下便跑。
可即便如此,又向西行进十日后,江柚凝仍是病倒了。她无力倚靠于车厢壁,满面汗珠,唇色发白,却是浑身冰凉无比。
宋烟烟急寻了礼部领队官员,却于不久后,见着了匆匆提着药箱赶来的燕王府医官。
但江柚凝尚病着,宋烟烟无暇他顾,迅速引了医官入车厢。
医官诊断言,只大队行进较快,西地地势高,空气稀薄些,江柚凝身体底子差,故而不适应,并非旧疾复发。
他紧急施针,又留了几颗药丸,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便提了药箱准备离去。
临下马车,似又想起了什么,轻咳了两声,回身解释道:“那个……是王爷王妃担忧世子身子,特令下官随军同行。正巧这……宋夫人从前也是下官医治,故而……故而接着消息,下官便自行赶来了。与……与他人无涉。”
话毕,拎着药箱匆匆离去。
宋烟烟望着漠漠沙尘中,医官仓惶离去的步子,久未回神。
而后,视线不自觉落于大队正前方,那一身银铠,反射着夏日烈阳,格外刺目。
她蓦地垂眸,“啪”地一声关上了车厢门。
既说是王爷王妃的心意,那便是了!
大队行至祁连县时,已近八月末。
西北之地,八月末时,已见凉爽,白日气候宜人,分外舒坦。
只夜间露重,故而扎营之时,篷帐亦较原先厚实了些。
宋烟烟与江柚凝分得了一顶极小的帐篷,虽小,却分外保暖。且因了小,帐篷内只住了母女二人,也自在些。
江柚凝身子一直未能好全,且白日颠簸未得好好歇息,尚早便歇下了。宋烟烟照顾着她服了药,再替她覆好薄被,便于床边静坐。
稍晚,她见帐篷顶处映了漾红色泽,心道应是今日天好,夕阳盛美。
这一路西行,虽则辛苦,却也见识了诸般从未想得的美景,她时常为自然的神奇感慨,甚觉心头压抑着的那些往事,也总于茫茫大漠、无边杨林中稍稍散去了些压抑之情。
见江柚凝已然沉睡,宋烟烟举步外行,掀帘而出。
于营队边缘,无遮挡处,她见着一轮巨大的、泛着橘红暖光的夕阳,一半没于雪山之下,一半浮于白雪之上。
“这座山,名为牛心山,是当地牧民心中的圣山。山顶覆雪终年不化,祁连当地饮用灌溉之水,均自其上雪融而来。每年秋分前后,夕阳均从雪山山顶落下,是当地奇景之一。”
多日未曾听闻的清冽嗓音,蓦然自身后响起。
宋烟烟慌乱转身,见萧京墨铠甲已退,一身惯常所着的玄色衣衫,于她身后静立。
她视线只于他面庞停留一瞬,便急急下望,直盯着他锦靴旁侧一株盛开着紫色小花的小草。
脑海里不受控般,又忆起那日他离去之时,被挥落于地的那个食盒,那些冰块和冰点,无端便又觉了丝狼狈。
她急急福了身子,嚅嗫着问了安,便转身往自个儿帐中行去。
可未行两步,臂膀便被抓握,拦截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