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实情相告,你若气我,待日后好全了,要怎地讨回皆可。只这会子尚伤着,万勿动气。”
这般话语,所呈姿态,全不似往日之人。
便是萧京墨自个儿,亦这般觉得。
“我其实并未再病,一切均是我托了皇祖母配合的一出戏。原本,只为令母妃承你之情,和缓下你二人关系,顺道因我私心,探你是否还关切于我。未曾想,你不仅应承了,还为我清晨冒雨上山。”
话语间,他自始至终低着头,手轻托于她方上了药的指节下方。
“你久未至王府,我心下切急,欲往山中寻去之时,却闻得你遭遇滑坡,被推落山崖,我……苦寻许久才在一片竹海中找着你。事后查探,方知,一切皆是人为之计,是老三因我此前深查,心有忌惮。”
“三皇子?”又是他,“可是他对你心有忌惮,却为何暗害于我?”
“他自切望,佛事贪没一事随邕王落案告一段落。但你父亲之事未了,圣上得你亲告,指派我再行细查。你父亲之案一日未结,佛事贪没相关之事、之人,均有再被探得风险。他当是不愿背后之事再被牵出,影响他所谋,便干脆欲灭你口。”
无首告之人,案件又极深隐,自很快便能压落无声。
萧京墨话语沉重,宋烟烟闻后亦默然许久。
托于她指节下方的手,小心避开她手背伤口,拢住了她手指,触感温热、柔软,却带着极强的力量之感。
“无论如何,事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私心设局,也不至牵连你受伤。”
被拢于他掌中的指节稍动,温淡之言轻吐:“世子安好便好。他人若欲设局相害,不是今日,便是明日,总会寻机,世子不必过于自责。”
“宋烟。”一直垂首之人,蓦然抬眸。
虽则言语间温淡如常,但所闻信息,无论是萧京墨设局相探,抑或三皇子竟极端至欲灭口,联想起爹爹当年所遇绝境,都令她心绪剧震,头上一阵阵连续扯疼。
她秀眉紧蹙,双目痛苦地闭着,喉间不自觉溢出断续低泣。
“宋烟!”萧京墨语气急恍,立刻探身,小心扶她再躺下,侧首向屋外令道,“快传林太医!”
直待林太医紧急施针,宋烟烟痛苦之状方缓,只她复又陷落昏沉。
“世子,宋大人新伤,当要好生安养,切勿令她动气、伤神。”林太医意味深长看了眼萧京墨。
“好。”萧京墨垂于身侧之手紧握,下颚线条直直绷着,“她如今如何?往后醒来,还会……还会这般痛苦吗?”
她方才模样,几乎在他心上剐去块肉。
“下官已施针稍缓,亦会吩咐,于晚些送来的汤药中加些安神助眠之物,免宋大人夜间因疼痛无得安眠。”林太医又迟疑了会,观了会儿萧京墨面色,才斟酌着词句续言,“至于往后如何,还得看宋大人恢复情况。”
萧京墨于床边执守着,不觉夜又深沉。他本轻握着她腕,半靠于床头歇着,却于夜半惊梦而醒。
梦中尽是她痛苦的泣声,醒转那刻,他甚于喉间又尝得了一瞬腥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