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回避慕瓷的目光,“沈老板看过你的作品,很欣赏你,想认识你,跟你交个朋友。”
慕瓷听过太多太多类似的开场白,但怎么都没想到这些话会从顾泽嘴里说出来。他是完全不在意她,还是觉得她就是这样的人?
黑衣男子过来敲车窗,显然是已经不耐烦了。
顾泽的沉默让慕瓷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说今晚没有应酬,她以为陪他见完朋友之后的时间都是她的,一顿烛光晚餐,一场电影,或者一束花,下雨也没关系,他们可以在室内待着。他总是很忙,两人不经常见面,能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就很好了。
“为什么?”
他只是说:“笙儿得罪人了,对方不和我见面,说只跟你谈。”
顾笙从小到大没少得罪人,但有顾家护着,也没谁能真正把她怎么样。
“跟我谈什么?我能代表顾家吗?”慕瓷顿了片刻,“你刚才说顾笙得罪的人……是谁?”
“沈如归。”
沈如归。
这个名字慕瓷忘不了,时间太久,记忆模糊,她只记得自己曾经和沈如归打过一个赌。
那时候他变着花样装各种小摊贩骗她,她信以为真,没有一次怀疑过,被耍了一次又一次,发现他是个骗子那一刻很生气,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言,让他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当时他没有辩解,只是劝她不要把话说得太绝对,她早晚会有求他的时候。
这句话让他更显得面目可憎,她讨厌被骗,更讨厌骗她的人,输什么都不能输志气,就和他打赌,谁先找对方,谁就输了。
那天之后,沈如归就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她不找他,久而久之就忘了,如今顾泽却把她送上门。
“顾泽,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能让我去给顾笙收拾烂摊子?这几年,她对我是什么态度,你心里清楚。”
顾泽没有看她,开了车门:“对不起,笙儿身体不好,她一直在哭,我没有办法。”
慕瓷听懂了,他选择顾笙,“那……我呢?”
沉默了好一会儿,顾泽才缓缓地说道:“对不起,小瓷,我会补偿你的。”
慕瓷不知道顾泽口中的补偿是指什么,他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帮过她,不谈感情,她就应该把欠他的人情还了。
“你其实可以直接告诉我,这样我出门前就不会在穿哪件衣服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挑来挑去,她把自己挑输了。
风雨欲来,三楼书房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黑子听到吩咐后立马下楼——沈如归让他把人送出去。
顾笙娇气,脾气大,事情多,说话也很不客气,黑子虽然嫌她烦,但面子上必须做得漂亮,无论心里怎么想,做的要让人挑不出错,也找不到漏洞,这是沈如归教他的。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真是一点儿委屈都受不了,顾笙跑出大门,顾泽被她扑得往后退了半步。
顾笙很厌恶这里,沈如归既然没有出面,就代表之前的事到此为止,彼此都给对方留了脸面,如果再闹下去会更难看。
顾泽没办法,只能先带她离开。
他关上车门,甚至没有给慕瓷留下一句话。
慕瓷静静地看着车开远,直到车尾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顾笙在这儿待了几天,害怕或厌恶都很正常,在那些或真或假的传言中,沈如归是个很可怕的男人,他们说,那具英俊皮囊之下的灵魂早就烂透了。
顾笙会害怕,她也会。
她想:再等等,再等等……
顾泽的车早已远去,这条林荫路静悄悄的,只剩虫鸟的声音。
黑子摆出一副笑脸,礼貌地请人进屋。
“慕小姐,请吧。”
慕瓷像个提线木偶,她不愿意又如何,谁管她愿不愿意?
走过一条长长的石子路时,高跟鞋几次卡进石子的缝隙,像是在讽刺她出门前为了配顾泽的衣服在鞋柜里挑来挑去,最后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鞋。